四
台上三圣不依不饶,可萧景容此刻心有别思,更懒于跟这三人纠缠,提步施施然越过屋顶,轻易甩脱了三圣。
慎修回眼看去,萧景容已行至身后,二人对视片刻,嘴角皆浮起一抹淡笑。萧景容拔步便是七八丈远,闪身没入来时树林不知所踪。
不待褚悯枫追问,慎修已拔身紧跟其后,也并不落后太多。二人穿城而过,不过片刻已到了城西山外野林。
萧景容终于停下了步子,人已站在树梢,他俯瞰着慎修面不改色道:“慎弟,你的轻功退步不少。”
这位落魄打扮的少年,便是萧景容的同母兄弟萧慎修。
他二人双亲早亡,自小相互依存,感情十分深厚。
萧景容机缘巧合投在灵教门下,如今已高居左使尊位,而萧慎修为人洒脱不羁,更不爱应付种种繁琐,由是只与兄长同住小无相峰,却并未归入灵教,是以他自称无门无派并非虚言。
他们虽是一母同出,可兄弟两的性情截然不同。
萧慎修心似旷野,对天下神功奇学毫无兴趣,这一身了得轻功也是少时被萧景容强迫所练。他平日里粗布陋衣并不讲究,行走在外常常被人左驱右赶,他却乐得自在。
而萧景容为人八面玲珑,更有世家修养作派,由此外形气质都仿若贵气公子。他向来野心勃勃,武学天资奇高,他师承灵教圣女仙姑自然是托词,只因尊师屡屡告诫不得将出身来历传出教外。
尊师将灵教至尊密学灵犀决传授于他,并命他辅佐圣姑处理教中事务。萧景容立志为灵教扬名,于是与萧慎修结伴前往中原,正逢三圣之约,这才有了今天的这场意外对决。
萧慎修嬉皮笑脸道:“大哥别为难我,修练轻功已要我大半心力,如此不差你几步,可不好再追究啦!”
萧景容闻言一笑,低声道:“也只你有闲情编糊涂话骗我,你我同自一脉,你的天资绝不在我之下。偏是懒散惯了,所以不愿习武!”
萧慎修讨好道:“我生性愚笨,老天便赏赐神功盖世的大哥伴我左右,如此还是十分公平。”
萧景容见他油嘴滑舌,也懒得再作争辩。
他轻飞落地,与萧慎修在林中漫步。此时艳阳西斜,密林地处高坡,他们便见得落日余晖洒落城中,临安府更是气派非凡。
萧景容野心勃勃地俯瞰着偌大的临安城,大有极权在握的满足感。
一个男人毕生所求,无非是有朝一日站在权力之巅。与他而言,掌控全局便是最上乘的灵丹妙药,任是人间绝色美人又或黄金万万千千都不值一提。
萧慎修瞧着兄长如此意气风发,心中自然敬佩不已。他站在萧景容的身旁,一览黄昏城景,不知为何想起了褚悯枫的美貌身影。
他心神微荡,有感而发道:“如此良辰美景,更与谁人说。”
萧景容瞧他一眼,低声道:“你可是在宴席之上相中哪位红颜知己了?”
这对兄弟彼此相知颇深,萧景容轻易看出他的心思。
萧慎修轻笑道:“倒也不算,绝色美人谁不愿多看两眼?”
萧景容不置可否,抬手按在萧慎修的肩头,低声道:“今日那古怪老头说的话,你可听见了?”
萧慎修笑嘻嘻道:“大哥所学神功并非出自中原,那人年事甚高,却能即刻分辨灵犀决身法。那老头莫不是老圣姑娘娘的相好吧?”
萧景容拂他一眼,虽知胞弟向来口无遮拦,但他口中的老圣姑乃是尊师密友,如此玩笑实属不敬。
萧慎修识趣地闭了嘴,萧景容才道:“那人问我师承何处,过后又显失望神色,想来灵犀决与他口中那位故人相关。他劝我莫再修习四重境,我想了许久也不知真意。”
萧慎修这才收敛了嬉闹之色,颇有些忧虑道:“大哥,我见他所言慎重非常,你可不能大意。”
他虽洒脱无羁,可唯有这位大哥的安危可以牵动他的神思。
萧景容点头道:“只待我们回到教中问过圣姑,这才能有所决断。”
萧慎修原本还想与他在此分道扬镳,独自前去寻找褚悯枫。可眼下节外生枝,事关亲兄,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做这样违背道义之事。
两兄弟待得落日完全没入西边,这才结伴徐徐下山。他们当晚便买了两匹良驹奔驰北上,片刻不停赶回小无相峰。
待他兄弟二人回到灵教,萧景容在长风山庄连战三圣之事早已传回教内,众人更对他心服口服。
如此兜兜转转又是几月,尊师下落无踪,萧景容仍未参透灵犀决奥秘,遂下山游历修行,后于燕北山外带回一名女童收为关门弟子。
萧慎修辞别兄长重归中原,之后却再未登上小无相峰,自此杳无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