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你怎么了？”方满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发现她手触碰下的肢体微微抖动着。

原为秋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但秋天还不算冷，他的被子还没从夏天的空调被换成棉被，他整个人蜷缩在里面也估计依然感觉不到太多暖意。

想到昨夜的雨和骤降的气温，方满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伸手用手背探了探原为秋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定原为秋应该是发烧了。

今天刚来的时候虽然原为秋也是反应平平，但明显能看出来精神不算非常好，当时方满只当是没睡好。

估计他是前一夜本来就着凉了，加上又只穿了件薄薄的长袖晃荡，凉气一入体，便开始发作。

虽然一下子转凉，但原为秋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在屋子里总不至于温差太大，普通人的体质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如此容易着凉，原为秋这个身体到底是有多差？

……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这样躺了多久，难受都不知道喊一下自己吗？

方满在心里嘀嘀咕咕。

她过去十几年从未参与过原为秋的生命，也无从知晓原为秋的性格，根据这两次的观察，只能感知到他是一个格外沉默、对很多事都没有什么好奇心的男生。

或许也是腼腆，并不好意思喊自己吧。

方满弯腰轻轻拍了拍原为秋的脸，小声问道：“你家里有退烧药吗？对乙酰氨基酚或者布洛芬之类的？”

原为秋看起来并不算太清醒，玉质的脸庞光滑微热，一双眼睛半眯半睁，不甚清醒的模样，含糊地说了一句：“头晕。”

感冒发烧听起来是寻常小事，但身处其中的时候是着实难受的，方满没有再多问，径直去厨房泡了开水到卧室里。

她把杯子放在床头，又去洗手间拧了毛巾，拨开原为秋额前的头发把毛巾敷了上去。

拨到一旁的头发显得有些长，衬着原为秋的病容，不知为何看出了几分可怜的意味。

方满心里一软，说道：“你等我一下。”

也不知道原为秋究竟听到了没有，她转身就往外跑。

她先是跑去药店买了退烧药和体温计，又去附近的小饭店打包了一份粥。

外面地上水迹未干，还有很多坑坑洼洼的水坑，方满一路跑过去裤脚沾得乱七八糟，她顾不上看，急急跑回了楼上。

直走、左拐、上台阶、右转，三十五、二十、六十、五。

这是从桂花树下到家门口的距离。

从客厅门口到卧室跑起来是七步，直走两步，向右转五步。

她边跑边在心里涌起酸楚，如果今天只有原为秋一个人在家，他要怎么办呢？

一个普通人生病的时候尚且需要人照顾，那么一个看不见的人又怎样自己照顾自己呢？

她喘着气跑到了门口，顺了顺气，敲敲门走进了卧室。

床头的开水仍然没动过，原为秋的脸因为发烧更红了一些，像驮着两轮夕阳——看起来倒是不像平日般苍白了。

“你测测体温然后吃点粥吧，粥吃完才能吃药”，方满过去把原为秋扶了起来，把体温计塞给他。

之前看原为秋很瘦，那是视觉上的，等真切地碰到他的身体以后才发现，他薄成了一张纸，都不用人用力揉，自己就已经快要撕裂。

原为秋眼睛睁开，眨了眨，似乎忘了自己看不见似的，眼皮抖了几下，最终才归为平静，又是平时那副无喜亦无悲的模样了。

他从床上下来，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地吃着粥，半晌，说了句“谢谢你”。

这是方满第一次从原为秋嘴里听到有点感情波动的话，一时间，她像是得到了肯定一般，禁不住笑起来。

原为秋吃东西很斯文，速度很慢，长久的独自相处加上眼盲，时间在他身上变得纤毫毕现，悠长死寂。

床头的桌子很小，原为秋一个人坐在旁边吃粥已经略显局促，方满便又“噔噔”地跑到厨房的餐桌旁拉了一条凳子进来。

方满坐在凳子上双手撑着脸，看着原为秋吃东西。

这是方满第一次这么近地仔细看面前这个男生。他清瘦的手指握着勺子，垂着眼睛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粥。

侧面看过去，男生的鼻子挺拔，眉眼漂亮隐忍。

即使已经是第二次见面，方满仍是会被他的脸惊艳，一下晃了神没想起下一步要做什么。

她思忖片刻，看到原为秋单薄的身子，想起了重要的事：“你衣柜里有厚衣服吧？我给你拿一件出来套一下。”

“我自己来——吧”，原为秋话还没说完，方满就已经拉开了衣柜。

柜子里很乱，似乎很久没有好好收拾过，长袖、短袖、冬季外套、裤子都堆在了一起，颜色倒是从黑白灰到黄绿粉各种各样。

听到衣柜被拉开的声音，原为秋扶了扶脑袋，略显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