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怀州血案7

7.师徒心思

暗夜星疏，群山寂寥。

两座肃穆的山峰中间，一山谷火光燎燎，人声寂寂。

自山北坡返回的那支队伍盘山而下，惊到了几处林中夜行的鹧鸪，便如石子入湖般，虽荡起一波聒噪，但很快又恢复了原先的宁静。

队伍入谷后，很快散了开去。除却留了几处值守的弟子外，山谷道间便再难瞧见旁的人影。

浓重的夜色如倾墨，倏忽间便吞没了整片山谷，只山谷西南一间久不开放的“落尘阁”，今日竟破天荒地没有挂锁，反倒内里人影绰绰，烛火通明。

此时的云霄谷内，一男一女两人并肩而行，手举着火把，正匆匆沿着林道，往此间而来。

落尘阁外，一片墨色竹林如堵天然的屏障，将周遭的一切都隔绝开来，茵茵竹影在山风夜色里飘摇晃动，沙沙作响，正巧投入屋内的白墙之上。

“说吧，趁着水哥儿还没有来，你最好为今天的事给我个妥帖的理由。”

说话的女子上下仔细打量着，对面站着的那个满身泥土的连姝，视线复落在了她脖颈处的那处划痕上，不由眉头又皱了皱。

“哦，当年俞伯伯的死，师父可有觉得哪里不妥？”连姝不答反问。

“不妥？当年那剑可是你......”女子似想到了什么，止了后头的话。

“所以，师父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连姝脸上的神情为之一黯，眉头紧了紧，复又敛了神色，缓缓抬头。

“没什么，我只是......想从那些围攻的黑衣人尸首上找找线索。终究是我对不住水哥儿，若是能找到当年那群黑衣人的线索，总也是好的。只是，此番我的作为，怕是让水哥误会了！”

对面站着的中年女子，连姝的师父，云霄谷的现任谷主云悄然，闻言盯着连姝的眼睛看了半晌，似是在审视她话里的真假，倒是被瞧着的连姝不以为意，目光大大方方地迎了过来，毫无避讳。

“哦，可有什么发现？”云悄然不急不缓追问道。

连姝摇了摇头。

云悄然见状落了座，为自己沏了杯茶，呷了口，漫不经心道，“如果是为了这件事，那你当来问我。”

“师父您......知道？”连姝愕然之色溢于言表。

“很惊讶？”云悄然回望连姝，嘲讽道，“比起你今日掘坟挖墓的做派，你不觉得为师才更应愕然吗？！”

气氛一刹那的冷凝下来，对面的连姝低垂了头。

“今日早些时候，我还在想，当年将你送去北边，不知是对是错？如今瞧着，倒是我大错特错！说！是谁教唆你如此胆大妄为的？”云悄然将杯盏撂在了桌案上，杯盖在杯口上起伏颠簸了数下，稳稳地停了下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师父息怒。”连姝忙跪伏在地。

只见她埋低头，再抬头时已是双眼泛起水雾，语气都增加了些许的急切，“徒儿今日作为确实鲁莽，但事出有因，姝儿只是想为当年之事赎罪，查明事情的始末，还望师父见谅。”

“这么说，是无人教唆了？”云悄然眯起了眼睛，冷眼看向跪着的连姝，责问道，“那么，故意制造有人闯谷假象之事，也是你自个儿的主意了？！声东击西，你可是连为师也信不过了？”

“徒儿不敢！”

“不敢？！从前你或许不敢，但自打你遇见那个人后，又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一个绣着锦云桃花的香囊被云悄然从袖中取出随手掷到了地上，正正落在了连姝的脚边。连姝望着那个香囊，浑身为之一滞，似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你送给为师的香囊，为师可是一直都随身带着。但是，连姝，我的好徒儿，你今日可敢告诉我，你在这香囊里面，到底放了些什么？”云悄然一字一顿地责问对方，“当真是难以置信啊！彼时你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纪，竟然敢在给我的香囊上下追魂香！你这是哪儿来的胆量？还有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让我不由要问，那个背后挑拨离间你我师徒情谊之人，可是那个莫白？！你同他，还有联系？！”

“不是的！”连姝从回忆中惊醒，猛然抬头，眼中泪光点点，“当年是徒儿一时糊涂才做下此事，为的只是找到大哥哥的踪迹。但后来......徒儿便再没敢动过旁的心思。至于此番入谷没有告知师父，乃是......乃是怕师父对徒儿避而不见罢了！徒儿此番有必须要见师父的理由！”

闻言，云悄然冷哼了声，挥了挥手，令连姝起身坐在了下首。

“听卓娘说，你上次回谷是专程来找我？”云悄然端详了眼连姝，缓缓解释道，“那时，我有些事情，不在谷中。”

“卓姨同我讲了。”连姝笑笑，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所以，我想今次师父也该回来了！”

云悄然到嘴边的话似被噎了住，没有再说下去，藉由着旁个由头岔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