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怀州血案1
1.脚店行窃
山林古道,树茂枝繁。整片太行山都被愈来愈浓郁的暮色所笼罩,提早汇入夜色之中。然而,位于山南麓的灵溪镇却是灯光璀璨,往来嚣嚣,迎来了一日里最为热闹的时候。周边十里八村有交易的农夫猎户、往来客商,皆在此时齐集,端的是热闹非凡。而整个不大的小镇里,此刻人流最多的尤要数位于镇中央的“望月楼”。
望月楼,一家不大的乡野脚店,供行人旅客歇脚之用,亦是这灵犀镇上唯一的一家脚店,两层楼,二十来间客房,外加一个后院,倒也足已应付往来旅客住宿。
楼掌柜姓谭,颇善于经营,晓得周遭村民猎户住店最看中“便宜”二字,而往来客商旅人却讲究舒适整洁,遂在后院中安排了价格便宜的大通铺,而在二楼设了整洁干净的厢房供居住,至于一楼,则是吃饭茶饮之处。
望月楼是家脚店,虽没有取得朝廷的酿酒资格,却也因着远在山中之故,偷偷酿了些农家酒,卖给往来的住客旅人。还别说,这望月楼的酒虽瞧着浑浊,用料亦不过是些乡野之物,譬如米、果子、野味所酿,但味道确然不错,又兼价格低廉,倒是成了整个灵溪镇最受欢迎的酒酿。加之,山中夜凉秋寒,每每有旅人客官前来,必是要点上一壶。而一杯浊酒下肚,便不可避免地想说些什么奇闻轶事来打发下旅途的寂寞。
今次的望月楼中灯火通明,一楼大厅内围坐着五六桌住客,几杯酒下肚,便打开了话匣。
“那不是陈阿三吗?他个混球游手好闲地,不在哪家里偷鸡摸狗,怎么来灵犀镇了?”一个乡野猎户打扮的中年汉子瞥了眼此刻正坐在角落里,单人单桌,一脸子贼眉鼠目的年轻人,忙下意识地取了自己腰间的荷包往胸膛里塞。
“老哥你还不知道吧?”与中年汉子同桌的一个稍年轻点的猎户,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口酒,傲然自得地冲那汉子解释道,“人陈阿三可是早两天就到了灵溪镇了,听说还卖了两三张狼皮呢!要不然哪儿能在这望月楼里喝酒?”
“狼皮?就他那本事还能弄到狼皮?他要弄到,俺......”中年猎户正要骂骂咧咧地说出后头的话,忽地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冲对面的青年猎户道,“莫不是他,也是来捡宝贝的?龟孙的,俺们辛辛苦苦了这么久也没弄到一张,竟然真的被那混球给捡到便宜了?”
“谁说不是呢?咱们山里头消息闭塞,要不然前几天阳谷村那两个捡到那么多狼尸的事,也不会昨儿个才传到咱们这儿。”青年猎户说着,瞥了眼旁边仍左顾右盼,一心算计什么的陈阿三,不屑道,“他也就是走了狗屎运,刚好碰上阳谷村那哥儿俩,这才侥幸捡到了几匹狼皮。不过听说卖的钱也给他挥霍的差不多了,你看这光景,多半是又要生事了。老哥你可得注意点。”
“俺倒是不怕,难不成他陈阿三还敢在这望月楼偷盗不成?他若是敢,谭老板也不会放过他!”中年汉子端起酒喝了口,满不在乎道。
“那倒是不一定。有些人穷到极点了,啥都能干得出来。俺到镇子里时,撞上卖绸缎的李大嘴,可是听说这个陈阿三拿着那卖狼皮的钱去时运堵坊赌了,结果赔得那叫一个惨,但不知为啥他竟安然地从时运堵坊里出来了。时运堵坊是什么地儿,那可是有背景的,哪会那么容易放过陈阿三。这陈阿三八成还在为这笔买命钱犯愁呢!”青年猎户说着眼随着陈阿三的目光看去。
此刻陈阿三的目光,一直在一楼西北角的两张桌子处来回徘徊,似乎正在犹豫着下手的对象。中年汉子亦忍不住好奇往那处打量。
望月楼一楼西北角,坐着两桌外乡人。
西边靠门的地方有四个青年男子分坐桌子两边,年岁都不过二十上下,衣着甚是普通,一玄黑、一精白、一艾绿、一靛蓝。
坐在外侧的玄黑少年肤色略黑,眉眼刀刀如刻,阔膀如山,肌肉精壮,硬朗坚韧,正闷不做声喝酒吃肉。
他对面的精白衣袍少年则大不相同,瞧着文文弱弱,生得男生女相,很是俊美,一双乌目霎是明亮,乌溜溜的仿若夜天里的辰星,会说话似的泛着灵光。
与白衣少年郎共坐条凳的是一袭艾绿衣袍的少年,一眼看去,那人相貌寻常,气质言行在四人中也并不如何打眼,倒是没什么可引人注目之处。只是这人像是对酒楼的布置装潢甚是感兴趣,只随意吃了几口,便斜倚着身后一根支梁的柱子,闲适地打量起望月楼的二楼来。
四人之中,若说生得最为俊朗的,还要当属艾绿少年对面坐着的那位靛青少年。只见他眉峰如剑似有招,目似静湖载星月,发入冠中垂茂柳,面有雪巅冷清霜。少年一手托腮凝眉,一手随意转动着握着的白瓷杯盏,遥遥兮,若谪仙醉饮月华倾;凛凛兮,含万夫莫敌风流意。
四少年旁随意搁着四筒箭篓和弯弓,瞧这光景,多半是这几个少年郎结伴出来游玩行猎的。
而靠东边的那桌则坐着一对青年男女,那女子不过碧玉年华,容颜娇俏,笑颜如花,外罩水红的织锦褙子,内搭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