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云霄故人8

8.周家医馆

沿着蜿蜒的坡道向上，在两株挂着满树红色珠串果实的石楠树旁，有家不大的店面，店面上头挂着桃木制的牌匾，颇为陈旧，只能依稀辨识出“医馆”二字，至于是什么医馆，却是无论如何都瞧不清了。医馆主人似乎对此也浑不在意，也并没有要重新制匾的意思，便任由着这牌匾这般挂在门额上。

对此，灵犀镇的居民和附近十里八乡的乡亲也不觉有什么稀奇，因为这太行山南段山中、灵犀镇里，有且仅有这一家医馆。馆里大夫姓周，所以大家很默契地认为，这家医馆门匾上头大约是写着“周家医馆”。

此刻，灵犀镇，周家医馆内里的床上，林雪昏昏沉沉，只是隐约感觉到床边有什么人在说话，但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听得并不如何真切，反倒是脑海中响起了一道温柔的低唤。

“小雪，你是叫小雪吗？”

寂寥的花园中，一个布衣粗衫的婆婆自假山后走了出来，面带微笑地看向不过才五岁的林雪，抬起粗糙的大手似乎想摸摸林雪的脑袋，却被林雪警惕地给避开了。

“你是谁？”小林雪退后一步，环顾了眼四周，似乎下一秒就要喊人。

“娘子莫怕，我是你娘跟前的粗使丫鬟顾月，因为犯了错这才换了个行当。从前我跟在你娘跟前好些时日呢？不想离开多年，一转眼，小娘子你便长这么大了。可真是可爱！”那自称顾月的婆婆说着，眼圈便红了一圈，似乎马上便要垂下泪来。

“你是我娘跟前的女使？别以为我年纪小便可以诓骗于我，你让我离开，我要找人确认。”小林雪扫了眼空旷无人的花园，又不着生色地退后一步，就要往前厅而去。

“自然。小娘子自应确认才是。”顾月并没有因林雪的质疑而生气，反而面上现出盈盈的笑意，转身提起水桶，拿起修剪花枝的铲子就要离开。

“等一下，我从前怎么没有见过你，你在何处做事？”小林雪见女子并不畏惧，忽地止了退后的脚步，大着胆子好奇道。

“回禀娘子，”顾月转过身，笑着冲小林雪道，“奴早些年被打发到了府外，如今得了机缘，每月初九会来府中修剪一次花草。若是娘子乐意，我可以在那时于此地同娘子道道大娘子的事。但今日天色已晚，奴得走了。”

顾月说罢，行了个礼，转身便要离开。

“你知道娘的事？”林雪闻言，双腿似钉在了地上，不肯再迈一步，但嘴巴却倔强道，“谁要你告诉，我娘的事我再清楚不过。还有，顾月，我记住你了！若是你敢骗我，下月初九我一定给你好看！”

“好！”顾月不由笑出了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雪儿来了？”满脸沧桑爬满额头的顾月瞧着花丛中走过来的小林雪，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你当真是顾婆婆？额，姑姑？”小林雪望了眼岁月满额的顾月，犹豫地问道。

“娘子不是已经确认过了吗？”顾婆婆没有回答，笑得一如既往地和蔼可亲，只是手下意识地抚了抚脸颊，苦笑道，“叫我婆婆吧，岁月不饶人啊！”

“不行，我得再和你确认下。你给我说说我娘的事，我听听你说的对不对？”小林雪一脸狡黠地看向顾月，回应她的却是顾月饱含宠溺的笑容。

“给你。”

“这是什么？”

一块包好的素色织云罗帕，被顾婆婆递到了小林雪的手上。

“这是你娘当年托奴保管的物什。她说，这上头有她想同娘子你说的话。大娘子还要我嘱咐小娘子，耳听可能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世间之事纷繁错杂，所见所听皆可有假。是非曲直，一定要用心体会，切勿轻判！谨记，谨记！”

“可是，这手帕里只有一支簪子，我娘同我说的话在哪里？”小林雪懵懵懂懂道。

“这奴就不知道了。也许，大娘子在家中藏了什么宝贝，等着小娘子去寻宝也说不定？”顾月一本正经地开玩笑，似有意无意地提点道，“大娘子叮嘱过，要小娘子你自己去解这谜题，小娘子可莫要寻了旁人帮助！”

不待林雪再问什么，顾月便又提起她那个木桶告退了。

小林雪很喜欢母亲给她留的这个游戏，亦十分认真地对待这个谜题，为此她暗暗将林府中上下都找寻了个遍。她很聪明，知道该怎样避过众人的耳目；她亦机智，晓得被发现后该如何扯谎。但令她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困惑她多年的谜题被她揭开的那日，却让她陷入了一场绝望和痛苦的挣扎之中。

“所以，娘，你其实是想让我知道这一切的吧？你待我这般残忍，我究竟还是不是你的女儿？”

昏睡中的林雪悲伤难抑，胸中澎湃的情绪顺着眼眶奔涌而出，在睡梦中哭出声来。

“莫哭，莫哭。”

守在床边，刚替了桑月班的连卓被这一幕弄得有些手足无措，犹豫再三，终是将身体靠了过去，轻轻拍了拍林雪的背。

岂料，沉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