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意气赴妖宴（一）

周兴和派人抬轿将陆晦送到他进京备考时下榻的客栈。陆晦将工部尚书、谢家家主谢砚借予他的那卷书小心地放到怀中，在轿子上时，他一直用手隔着衣服感受着书卷，对拜访谢府那段神奇的经历记忆犹新。

待到轿子落地，陆晦谢过各位轿夫，并打发他们离开。从家中而来陪他进京考试的堂弟陆善平早已在客栈门口等候，他今年十五岁，被伯伯安排到自己身边学习，在他赴京、备考的过程中，担当着服侍协助他的角色。

陆善平生的较为端正，性格活泼闹腾，有些冒失。

陆善平跑来牵着陆晦的袖子向客栈走，一边大声说道，“陆哥，你回来了，长康道好看吗？谢尚书是个怎么样的人？谢府是不是真的特别有钱？”

陆晦笑道，“你问一连串的问题，是打算我先回答哪一个？善平，你到东边坊市买些清淡的饮食和点心来，等你回来我再慢慢告诉你。”

目送着陆善平应下后跑走的身影消失不见，陆晦踏入客栈，老板娘早已堆起谄媚的笑容在门边等待，“陆郎君，路上奔波这么久想必已经累了吧，”说着扶着陆晦的胳膊，将陆晦带往楼梯，继续说道，“我已让人备了上好的茗茶，马上送到陆郎君的房间里。”

陆晦颔首，笑着说道，“多谢老板，我今日有些疲倦，想清静一会儿，不必来了。”当他高中的消息传开，这家店的老板娘立刻为他们升到了最好的房间，前倨而后恭，令人发笑。

陆晦打发走所有人后，才独自来到房间里，合上门窗坐在桌前，从怀中摸出那卷书。仔细一看，书卷上未写明书名，以紫檀木为书轴，轴头以金装饰，装帧比较考究。趁着陆善平还没有回来，陆晦尽快阅读书卷。

书中开头从伏羲与女娲兄妹结合，开创世界写起，羲奴发源于北海，夏后氏之女与怪兽饕餮结合而生的后裔，是一种凶悍的民族。

他们外表与寻常人并无不同，但发、肤色俱浅，天生神力、五感灵敏、性格凶悍。在黯淡无光的夜晚，羲奴的身上会浮现出白金色的花纹，据闻那是鬼怪的语言。写到羲奴没有伦理之心，常常族内通婚，或者父妻子继，为中原人所不耻。

接下来写道羲奴如何为祸人间，与北方的犬戎、匈奴等勾结，不断南下侵扰平民，朝代更替仍然不改。写道属于羲奴族裔的当时凶悍的将领，如何进行屠杀。

“天大旱，羲两万骑入边，杀辽西太守，略八千馀人，云中、辽东最甚，至代郡万馀人。”

陆晦摸索过这一段文字，脑海中仿佛闪过羲族驰马砍杀百姓的景象。

前朝时，各地领主招募羲奴将领，当时全国有羲奴将领百余名，令人闻风丧胆。太祖是流传于民间的伏羲末裔，在洛阳起兵，太祖及太祖的数名直系兄弟被当时人发现不知为何对羲奴有极强的震慑力……

自太祖建立功业后，凶残的羲奴俱被消灭，少数羲奴归顺于太祖。为了防止日后羲奴作乱，将他们流放至极北苦寒之地，名为犽郡，羲奴终生不得出，而犽郡的存在永远被隐瞒；为了保证太祖克制羲奴的血脉能够永远流传，皇族必须严格保证血统的纯净，皇位只能由血亲继承；为了保护世人而不至于引起恐慌，所有有关羲奴的书籍需要被焚毁，前朝中有关羲奴的记载全部以其他名称代称。

辅佐太祖开辟皇朝的功臣琅珠王氏、兰台萧氏、清溪温氏、修烽谢氏、陵野杜氏五个世家，只有他们的族人有资格知晓羲奴的历史，并必须将其严格保密，辅佐君主平定家国。

……

阅读完书卷，陆晦仔细地将书卷卷好，再收回怀中。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凝望着街角黄昏的风景，回味着刚才在书中看到的内容，又想到三天后谢砚要他参加的宴席，心中充满忧思。

萧家的势力在五大世家中最为强大。萧氏自开国时辅佐太祖，历来是忠孝之家，前后共有七人都曾担任相位辅佐君王。如今萧家家主为萧道从，是从二品的尚书左仆射，尚书右仆射则由令狐家的令狐庄担任，分称为左相和右相。除此之外，当今的皇后萧湄惜也出自萧家。萧家如今与令狐家呈两虎相争之势。

一到萧府，立刻有人为陆晦引路，先将他们二人安置在一个不大的雅间内，不久，谢砚推门而入。谢砚收下陆晦奉还的书卷，并将今天赴宴的官员们的相貌、职位、性格喜好等一一告知陆晦，随后带领陆晦二人进入隔壁的房间。

这个房间非常宽阔，最中心处摆一张方桌，围坐了约莫□□人，正品酒相谈，桌上摆有甜酪、醴酪、糖蟹、馓子和进贡而来的枇杷等吃食。方桌右侧摆了一张可供二人相对而坐的榻，方桌左侧安置乐师奏乐，所弹奏乐器有凤首箜篌、琵琶、排箫、拍板、笙等。众多侍女、随从俱站在一侧服侍。

房间正对面的门被打开了，隔着长廊正对着萧府的一湾池塘，对着树影掩映下的湖景饮酒，吹着庭院里袭来的凉风，十分惬意。

对待这位状元郎，有人以为陆晦出身低微，并不与他交谈，只是冷眼相待，好在看在谢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