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正是如此!”房守仁点头,“这是丐帮在金陵设置的一个据点,用作集市,目的是流通各个不好在明面上售卖的好货,也是为了广结江湖好友,因此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你今后若是一人前来,可千万要小心些。”
自从穿到大明之后,陈馥野倒是从来没有考虑过人身安全的问题。俗话说得好,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她在江州老家继承的可不仅仅是“如何成为中二恶霸”这门课程。
可是看这条巷子的样子,估计也并非是藏着几个小毛贼那么简单。
“知道了。”陈馥野应道。
身边正是一家古物铺子,撑开的纸窗前,案上正摆着各色玉石手镯,其中几个血红玉看着鬼魅妖艳非常,让人心生寒意。
老板走到窗边,竟不出一丝脚步声,冷不丁开口:“姑娘,东晋穴搬床的上好血玉,都是倒斗行货,感兴趣的话,可以进店细细挑选。”
听他的意思,这些估计都是些墓穴里的陪葬品,被盗墓者偷掘出来的。
盯着那老板额角的“囚”字刺青看了一会儿,陈馥野收回目光,摇摇头:“不用了。”
“这么大一片灰色地带,应天府那些捕头,朝廷那些锦衣卫什么的,没留意到吗?”跟上房守仁的脚步,陈馥野悄声问。
“留意?如何留意?”房守仁背手四处观看,倒是显得悠闲,“若是寻常人路过,只当是普通街巷,若是闯进来,只看其表象,也都是些古董店铺,官差可管不了的。”
也是,不然灰色地带也就不会叫灰色地带了。
见雨停了,陈馥野收起伞,顺口道:“不过说到底,你又是个干什么的,怎么会知道这种地方?”
房守仁很得意:“姑娘看我整日悠闲,不为钱财去处烦恼,不为人情世故忧虑,又深谙金陵这黑白两道、市井街巷,很明显,老夫我是个游戏人间的潇洒浪客啊!”
陈馥野:“不为人情世故忧虑?你昨天不是才被小河湾祝婆婆的狗撵着跑吗。”
房守仁:“……”
“到了到了,这里就是!”他圆润地岔开了话题。
眼前正是他推荐的典当行,招旗上写着:
【锦江浩典当行】
话音刚落,里面走出来了两个身材高大的刀客,络腮胡浓密,腰上挎着酒葫芦,像北边戎狄打扮。
陈馥野看了一眼房守仁,他示意噤声,别动弹。
刀客后面,是个后背佝偻成一座小山的古怪老头,其中一颗眼珠子提溜转,似乎是假的。
“?”陈馥野侧目向房守仁,他仍然摇了摇头。
又等了一会儿,里面最后走出来了个浓妆艳抹的高大女人,仔细一看,她好像长着喉结,还有从袖口露出的浓重手毛。
陈馥野:“……”
“现在呢?”
“这下行了!”房守仁说,“走,当银子去!”
不愧是乌衣巷,偶遇的行人都跟开盲盒似的。
典当行里面静悄悄的,光线昏暗,一枚硕大铜镜立在门边,空气中飘散着檀香味。
见房守仁踌躇不前,陈馥野瞥了他一眼:“你不进去?”
“我就不了。”房守仁摆摆手,嘿嘿笑道,“这终究是姑娘自己的事情,老头子我就在外面随便逛逛,等你大功告成!”
切,臭老头还神秘兮兮的。
陈馥野没再挽留他,凭他哼着小曲走了。
走到柜台前,陈馥野从行囊里取出那最后一支珠钗,展开包裹的绸布,搁在上面。
绵软的脚步声顿时响起,只见从后面的屋子里缓缓走出一个瘦削女人,低盘发髻,抹着朱唇,皮肤也仿佛久日未见阳光般的苍白,模样有些疲倦。
她转着眼珠将自己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眼波一转,竟留意到了门外刚刚离去的房守仁:“嗯?”
“原来如此,此前那钗子也是你的?”女人懒懒说着,拿起陈馥野放在台上的珠钗,举到眼前,“嗯,钗身金艺不说,装点的还真是罕见的好珠子,宝气温润,明亮如镜,迎光还能见到七彩虹色,有意思。”
虽然话中句句都是夸赞,但是听她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像在揶揄人。
陈馥野蹙眉:“娘子不喜欢?”
女人从鼻子里哼哼笑了两声。
“不喜欢?好珠子谁不喜欢。只是我们做这行的,虽然从不向客人询问宝贝来路,但是如若来路太过偏颇,我也是要过问二三的。最起码,我心里要有底吧,你说呢?”
见她话中有话,陈馥野看向她:“偏颇?”
女人放下珠钗,俯身凑近,并勾勾手指,示意靠近些。
对于她那扑面而来的香粉味,陈馥野有些难耐,但此情此景,便也只能无奈微微俯身,贴到她脸前。
“姑娘……”女人眯起眼睛,用指腹轻拍陈馥野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