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情深（下）

暮云姝这样想着，心底的气便已消了大半，又对镜得意道，“其实妹妹也不必如此自轻自贱，纵使你那罪人母亲再卑贱，父皇终究不曾废了你这个公主。不过，从前你暮云岚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公主，可如今在宫里却衣食俸禄样样短缺，过着连下人都不如的日子，父皇这几年也从不拿正眼瞧你。如今，嫡公主是我暮云姝，你呀，也就只配给我做些洒扫伺候的活计。”

“奴婢日日都不曾忘记天恩，一定尽心侍奉公主。”暮云岚强忍着怒意，仍旧用谦卑恭敬的口吻回应着。

只是心里抑制不住地波涛汹涌，暗自思量着，暮云姝，你放心，很快，你就再也不能，出言侮辱我的母亲了。

暮云姝讽刺了半晌，暮云岚仍是没什么反应，她自觉无聊，便也不再说话了。

一炷香过后，暮云姝终于装扮妥当，正要去长秋宫向皇后请安。还未出殿，皇后便着人来传话，说她早起心情烦郁，今日不必请安了。

闻言，暮云姝仿佛听到赦令一般，立时又瘫回了床上。

这对暮云岚来说正是行事的大好时机，她跟到暮云姝床前，小心递上备好的早膳，温声哄着暮云姝起身食进一些。

不想暮云姝竟然起身扑在她肩头，嚎啕大哭起来。

暮云岚一时有些怔忪，暮云姝……怎么会突然对她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

她轻抚着暮云姝的背，轻声道，“公主，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请给你太医。”

自母亲去了以后，暮云岚再不喜欢跟任何人亲近，这样的肢体接触更是少之又少，此刻她只想尽快脱离这个神志不清的暮云姝，不知不觉竟忘了谦敬之称。

“不要走！我……我昨天晚上梦到他了……”暮云姝不肯松手，伏在暮云岚肩上说着自己的噩梦。

他？暮云岚见此情状，挥手屏退了其他的宫人，然后静静地听着暮云姝哭的断断续续的话语。

“我昨夜……梦见他纵马驰骋在一片草原上……我就向他挥手，不停地挥……我不停地挥手……可他却转身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暮云岚一面安抚着她，一面试探着问道，“公主梦见的可是萧世子？”

暮云姝并不知晓萧安与暮云岚的往事，彼时暮云姝还只是小小顺嫔的女儿，出身并不高贵，也不受宠，平日与暮云岚和萧安无甚往来。直到顺嫔陷害了曦月成为继后，暮云姝才顺理成章成为嫡公主，那负心人也顺理成章移情别恋，一切都是那样堂而皇之地顺理成章。

“是他。自两个月前他与萧丞相出征，到如今已走了这么久，为何还不回来，哪怕，哪怕是托人给我带封信也好。”暮云姝哭的梨花带雨，双眼有些微红，双眉微微蹙起，此时褪去以往刁蛮的神态，看上起十分惹人怜惜。不过，暮云岚倒是半点也不心疼。

暮云岚却还是下意识地心中一紧，旋即平下了自己的心绪。此情此景，何其熟悉，当年母亲被废身死，萧安毫不留恋地离她而去，那时的她整日以泪洗面，这般滋味，如今也该轮到暮云姝尝上一尝。

“公主不必太难过，大抵萧世子是有什么苦衷吧。再耐心等待几日，世子定会回来求娶您。”

暮云姝抬手抹了抹泪痕，“你说得对，我，我只是太担心他了。”

因着身子不爽，暮云姝进了早膳后又睡下了，暮云岚便离开章华台回了自己的寝宫。

偌大的月华台空空荡荡，并无一人。

这里原本是曦月做皇后时的寝宫，曦月死后，皇帝让暮云岚待在这里代母思过，撤走了所有的伺候宫人。这些年来，月华台除了暮云岚自己和藏在暗中的孟燃，大抵只有崔元一个活人了。

暮云岚踱进书房坐下，思忖着暮云姝今日突兀的行为，许是被噩梦魇着了，有些疯癫。

萧家父子的死讯尚未传回京城，暮云岚的计划就还需再等几日，不过，要想达到最好的效果，这几日还得想些法子，让暮云姝更加信赖她才好。

长秋宫里，皇后的二十多名暗探齐齐跪了一地，崔元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