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太子丧礼期间，八皇子不吃不喝，终于在第七天晚上，昏倒在太子灵柩前。

因为尚且年幼，如今又孤零零一人，梁王将八皇子交给了万贵妃抚养。

此事就算告一段落，即使疑点重重，也没有人再查下去了。

太子死后，东宫之位空缺，大家都在猜测下一任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时，梁王却迟迟不下决定，在众朝臣的催促下，最终在一年后，选定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六皇子萧蔚。

听闻朝臣都在议论六皇子年纪尚小，怕万一出了闪失，会引起梁国大乱。这个所谓闪失，虽没有明说，却也都知道指的是梁王。

梁王听后大怒：“寡人还没死呢！你们这帮老狐狸，就开始盘算起寡人死后的事情了，寡人心意已决，此事休要再提！”

想到太子中毒身亡的事情，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一开始争宠只是想保命，外加过得好一点，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如今萧蔚竟成了一国储君，长乐宫瞬间成了后宫的众矢之的，哪里还能平静下来。

朝臣不乐意，长乐宫也不乐意，只有梁王自己如了愿。

按规定，萧蔚作为太子是要搬去东宫的，太子的饮食起居都要有专人伺候，长乐宫也住不下那么多人，只是前太子的事情就这么算了，我担心宁妃和二皇子又要对萧蔚动手。

我一直很奇怪，毒害太子，陷害后妃这么大的事，梁王就这么放过了，宁妃难不成是救过他的命吗？

趁萧蔚还住在长乐宫的时候，我悄悄开始调查太子的事。

当时从梅妃宫里搜出来的□□看起来很精细，只有尚药局才可能有这种没有杂质的□□。但尚药局这种地方，连每次拿多少药材，做什么用处都会记录的清清楚楚，毒药的监管更加严格，不可能少了那么多却不被发现，除非宁妃的势力大到整个尚药局都听她的。

伺候太子的人全都被处死，唯一可能知道那天发生过什么的，就只有如今在万贵妃宫里的八皇子了。太子去世，八皇子伤心过度休养了三个月，再在学堂看见他时，他已变得沉默寡言。

“八哥，我能问你些事情吗？关于……太子殿下的。”

趁着大家都在关注骑射场，我凑在八皇子耳边小声说道。

八皇子身体定了定，最终点了点头，随后就和我走到众人站立的后方空地。

他率先开口：“是为了六哥吧，唉……你问吧，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我感激地看着他，想了想说：“一年前太子殿下毒发时，前后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出过？八哥可还记得？”

八皇子思考了一会说：“当时我才下学，回去的路上听到东宫的公公来报，说哥哥中了毒，让我快些回去，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怎么到的东宫我都不记得了，进门就看见哥哥躺着床上一动不动，嘴角，床边，地上全是血……”

他眼睫微微颤动，我拍拍他的肩膀，他轻轻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又继续说道：

“听身边的公公说，哥哥是吃了一碗放凉的藕粉，不久就开始吐血，太医来看时，已经无力回天。可是那天并没有别宫的人到访，那碗藕粉也是在东宫伺候多年的公公经手，我实在想不出是谁背叛了哥哥。”

“本来哥哥去年就要选定太子妃大婚的，我还跟哥哥说要好好对待嫂嫂，不要像对待我一样严肃古板，嫂嫂肯定不喜欢，哥哥还笑着说，等嫂嫂来了，看见我这不成器的样子也要气坏了……”

八皇子没有继续说下去，我看到他眼眶已经通红，却始终没有落下泪来，我抚着他的背，心里酸涩地很，又站立了一阵，眼看场上快要结束，我们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一年前的事调查起来很困难，我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头绪。

事发时只觉得没有涉及到长乐宫，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惹来祸端，没想到最后，回旋镖还是扎到了自己身上。

又过了两月，萧蔚住到东宫去了，母妃将身边可信的人分去一半照顾萧蔚，我将八皇子告诉我的复述给萧蔚，叮嘱他入口的东西一定要仔细，先用银针验过无毒再说。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长乐宫空荡荡的，连母妃说的话都变少了。

不过没关系，我也时不时去东宫看望萧蔚，只要母妃和萧蔚平平安安就好。

平平安安……就好。

“九公主，你快去静园，洛妃娘娘她……”

不会的，不可能……

我大脑一片空白，感觉意识还在消化听到的消息，身体已经不知何时来到了静园。那一刻，我终于感同身受当年的八皇子。

三月，静园的杏花开的极好，加上无人打理，枝叶更是肆意舒展，刚踏入院门，就被扑鼻的花香和雪白的花瓣热情拥抱，说起来，我还从未在静园见过杏花，没想到竟是这般惊人的好看。

杏花在三月的春风里舞蹈，人间的灰尘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