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
她叹了口气,然后,她拿起一件披肩披在身上就走了出去。
她该如何面对他呢?应该要用什么样的表情?是微笑着,还是冷静平淡?她以为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知道景宸这么晚找过来,到底还想对她说些什么?
他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他不会那样。
她想要梗住心肠让它们更硬一些。
她跟自己说,一定不能松口,不然前面那些话就全都白说了,眼泪也全都白流了。
从房间走到后院只需走三十几步,可不知为何,这短短距离比过去那些年都长。
程绪宁心中五味陈杂,可以写不合时宜的、酸酸甜甜的开心竟像是气泡一般从她心底里冒了出来。景宸来找她,是不甘心两个人就这样分开,是吗?
她不允许心里对此还有什么期待,期待是伤人最深的刀,若是有期待,往往只会等来失望,甚至是绝望。
程绪宁主动走到景宸面前问他:“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是的,主动,她一直是一个主动面对困难、主动做出选择的人。
景宸一言不发拉起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到了自己脸庞,他的眼睛湿漉漉的,他看上去很难过,程绪宁从未见过他像今天这样。
她知道自己应该做得果断一些,也知道若是这样拖拖拉拉对他们两个都没有任何益处,可是她心里有一个懦弱的声音一直在说:今晚就让他去吧,就今晚,他们……也只有今晚了。
明天,景宸就会起程回天岳,他从此会走向他理所当然应该获得的人生。
程绪宁没有把手抽回来,她任由他的动作,两个人似乎都不舍得打破这一份安静,程绪宁还是成了先开口的那一个:“若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你明日还要赶路,应该早点休息。”
景宸像是一下子有些支撑不住,他脸上带着一种全然溃败的表情,此刻他轻声地说:“我刚才听见你哭了……”
程绪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也是,刚才太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忘记了他有《听音》。
原来他现在过来只是来关心她一下。
程绪宁尽力作出微笑的表情:“被你听见了啊,我前面确实是哭了,我又不是一块石头,会哭也没什么奇怪的。”
见景宸仍是凄然地望着自己,程绪宁笑着摇摇头:“我没事,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我已经平静下来了。”
景宸摇摇头,他声音颤抖地对程绪宁说:“绪宁……我,我不愿意我们就这样算了。”
眼泪从他眼眶中滑落,此刻他的神情就像一只祈求主人不要抛下自己的狗,景宸拉着程绪宁的手哀求道:“我不愿意我们就这么算了,你不要这样对我,你不要这样快就做出决定。你可不可以对我有点信心?”
程绪宁后退一步,试图挣脱他紧紧抓住自己的手,可没想到景宸却步步紧逼,不让自己离去。
他的看起来很激动:“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武断地认为,我就算会回到辰墟,也一定会再回去?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就不会为了你,也只为了你而留下来?”
程绪宁看着他冷静地说:“你会甘心吗?如果你为了我留在辰墟,放弃天岳的荣华富贵,你甘心吗?你做了十八年《弃子》,那些人从未把你放在眼中,你明明才智绝佳,却犹如鲲鹏难以展翅那般处处受人掣肘,如今这样好的机会放在面前却被放弃,你甘心吗?”
程绪宁轻声地问:“若是你以一己之力助天岳得到先机破除冬尘暗袭的阴谋,手握这样的功劳,却还要留在辰墟只当一个普通人,你甘心吗?”
景宸摇摇头,泪水从他的脸上滑落,他握紧了程绪宁的手轻声说:“我不甘心……可是,我更不想失去你。我再也不可能找到另外一个你了,我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你这样的女孩了,我不甘心。”
这是程绪宁第一次看景宸哭。
她知道他心里难受,可眼泪在此刻并没有意义。
程绪宁哽着嗓子倔强地说:“你若是不甘心那也只好不甘心吧!人不可能什么想要!”
景宸凄然地看着她,他拉着她的手,近乎于恳求的说:“绪宁,你可否给我一些时间好好想一想?你可否等我从天岳回来之后再作出选择?你不要这样着急地一杆子就把我打死,好吗?”
程绪宁无言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当她看到景宸的眼泪落下,她心里先前的痛楚似乎少了几分,就好像当看到他也这样难受,让她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是孤身一人。
她也想要软弱,可是理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她,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勇气是一种需要非常、非常努力,才能维持的习惯,而软弱,却是人自下生来就必须战胜的缺陷。
点点头很容易,可是这样,就等于背弃了这些年勇敢坚强在心中构筑防线的自己。就等于是向命运低头,准备再回去变成原来那个不论身心,都忍不住想要谋求别人的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