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至亲为君增寿 燃清香谁解愁边
有殿内暖和,朕替母后围上披风,捏捏粉白的俏脸,“快接呀,是谁闹着要放烟花的?”
皇后抱着朕的手臂撒娇摇头,“不行不行,臣妾不敢。谁知道烟花那样大,多吓人呀。”
荣妃离得最近,闻言扯扯母后的衣袖,“皇后娘娘,让嫔妾替您试一个吧,嫔妾从小就爱放烟花的。”
皇后并未怪她自作主张,宠溺的应允了,“去吧,只是要小心些。”
“谢皇后娘娘!”
荣妃欢天喜地的跑到台前,蹦蹦跳跳的,竟还有些闺阁女儿的做派,拿着引花,飞快的挨个引燃了。
她将快燃尽的引花一丢,捂着耳朵跑回来,扑进朕怀里,“皇上皇后快看!”
皇后依偎在朕身边,并不在意荣妃邀宠的动作,反倒被她逗笑,“皇上您瞧,这丫头真是惯坏了。”
朕还不及细想,最大的华盖飞星已经在夜空炸开,五色流光如雨,引起无数惊呼赞叹。就算朕想说些什么凑趣,也会被淹没,便只微笑看烟花接连大放异彩。
最后的火树长春颜色稍显单调,红金而已,但光芒极盛,响动也最大,震得胆小的宫人都捂住了耳朵,噼里啪啦的,遮掩住了所有笑声乐声。
待烟花散灭,眼前仍有些未燃尽的光点,耳畔也嗡嗡的似闻回声。
繁乱景致里更漏滴答,到了丑时三刻,有内监喘着气小跑到朕身边禀报。
朕正在兴头上,昏昏然的似醉非醉,以为他要催朕散宴就寝,根本没听清他的话,随意地摆摆手,“先下去。”
一转头,皇后和荣妃脸色却都变得煞白,朕这才感到不对劲,“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内监哭丧着脸,“皇上!卫国公府走水了!是夜放烟花引燃的,火势异常大,救不下去,卫国公和夫人全都给压在烧塌的房梁底下了!”
“哦?”
朕收敛神色,酒也醒了大半,却仍装醉,按捺着心底的喜悦追问,“只是压住了?”
内监颓丧的垂着头,“都,都烧成焦炭了。不光卫国公和夫人,几位亲眷也都。。。”
朕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想笑出声,可后宫嫔妃,除了豫贵妃和宸嫔之外都在,怕表现得太露骨让她们唇亡齿寒。于是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唉!朕召他们回京,本意是为颐养天年,遭遇此等祸事,真是想不到的。”
外面稀稀落落的还在放小烟花,朕盯着看了几眼,思索道,“宸嫔成了孤家寡人,实在可怜,就解去禁足吧。再传朕旨意,宸嫔晋位为妃,大赦天下,以慰其心。嗯。。。朕明日就去看他。”
“是。”
内监答应了,连忙下去。
朕拍拍皇后紧紧抓着朕衣袖的手,“爱妃怎么了?别是被吓到了?”
荣妃察言观色,忙提议道,“皇上,这里风大,咱们进去吧,好的歌舞正要开场呢。听说凤仪公主今年特意进献了一班杂耍,皇后娘娘爱看的。”
朕满意的看向她,“爱妃说的正和朕意。”便扶着母后进殿。
皇后麻木的走了几步,才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是啊。”
荣妃年纪小,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本就和宸妃有龃龉的缘故,落座后仍旧饮酒作乐,同嫔妃们说笑,到最后甚至醉醺醺的喂皇帝吃新鲜果子。
皇后看着她天真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
宫宴散后已到寅时,朕又醉又困,索性同母后歇在就近的金龙殿。
因正月十六是立春,承元月,启春耕,合宫嫔妃要参拜皇后,共行春蚕礼。又赶上新年收尾,宫务繁杂,母后天未亮就起身回了长乐宫,留朕独栖空殿。
母后离开,朕仍觉困倦,准备趁早朝前再休息片刻,但窗外天色隐约发亮,不知是晨光熹微,还是彻夜通明的灯烛花火照耀的。
朕睁着眼睛,再也无法入睡,便默默琢磨事情。
有一搭没一搭的,总是绕不过宸妃。
朕自问没有惧内的毛病,可一想到今日要去看他,就没来由的心慌气短。若是似寻常妃嫔哭啊闹啊斗啊,甚至如同死了的恭肃贵妃,朕都不怕。可宸妃光长容貌不长心肝,急了皇帝都敢拉下马,谁知他又要作什么祸。
其实朕本欲留卫国公制约宸妃,以免他再生出事端,谁知宸妃竟肯为宝宁大义灭亲,彻底解决朕的后顾之忧,倒叫朕颇觉过意不去。
前朝皇室没了,朕的心腹大患却还剩许多,若借此给宸妃更多权力荣宠,让他把对付朕的手段用来对付别人,不失为一桩美事。
最重要的是,经此一难,卫家分崩离析,几乎覆灭,朕不必继续躲着失去威胁的宸妃,可以天天陪伴朕的宝宁了。
种种心绪纷乱如麻,弄得朕叹气都叹不出来,脑中昏沉,又睡了过去。
梦境迷昧曲折,泠然间,竟不知为何,梦到了朕每年参拜太庙的情形。
金鼎内的香将要燃尽,丝丝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