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马常思渡阴山 积石裂玉残阳血
修建在一处罕见的温泉附近,多少沾染了湿润之气,又广植耐寒耐旱的林木来阻挡风沙,才隐约透出些王族该有的气势。
大块砂石片岩拼砌而成的宫道不甚平整,走在上面的一个侍者没留神,被年久失修的缝隙绊的趔趄,低声抱怨道,“唉!王宫也太久没修缮了,你瞧瞧这地缝,掉下去个人都塞不住。”
另一个侍者把脖子缩在毛领内,呵着气也是叹息,“咱们实在太穷了,大王又把钱都给了军队,哪儿顾得上宫里。听上次从曜国回来的使者说,曜国连穷乡僻壤都用岗石跟石英铺路,都城更是拿玉石铺官道。那曜国皇宫里金碧辉煌,琉璃瓦,白玉阶,大殿下面一层拿黄金白银玫瑰芙蓉青金石拼出龙凤祥云,奇花异草,上面一层竟然全是水晶,真比仙境都华丽啊!”
“谁说不是呢,在曜国当奴才恐怕比在咱们这儿当大王都享受,怪不得大王天天想着南下。等打败了曜国,咱们也过去舒坦舒坦。”
“嗨!哪有那么容易!才把瘟疫传过去,曜国国师就到了,听说那国师神通广大,弄了什么药粉洒进水里,瘟疫已经慢慢止住了。反倒是咱们这儿的马瘟突然变严重,损失了好多马匹,恐怕二三年都没法南下了。”
“怪不得大王最近脾气暴躁,依我看,叫咱们把那个大曜皇子带过去,肯定没什么好事。”
“说来也奇了,那大曜皇子是公主亲生,咱们大王是他的亲舅舅,按理肯定善待他。如今却把他丢在最破旧的冷宫里,吃不饱穿不暖的,还隔三差五挨打,瞧着怪可怜的。”
“也不能怪大王,我看这皇子八成是个傻的,打他也不说话,就会叫娘亲,还老跟大王顶嘴,大王那脾气,不揍他揍谁。”
说话间到了冷宫门口,那褐色木门已经摇摇欲坠,此时正被寒风吹的时开时合。两个侍者生怕被砸到,心惊肉跳的绕过木门,边呵气边向内寻去。
冷宫只有三五间房屋,有的漏风,有的漏雨,有的没有门窗。唯一一间能勉强存身的房间最北面,周围荒草丛生,阴森可怖,好在屋顶窗扇都算完好,只有门关不严,被君华拿破椅子顶住了。
侍者在门外轻轻敲了敲,“皇子,大王传召你。”
“皇子?”
两个侍者轮流叫了几声,里头依旧无人回应,只好用力把顶住的门推开。
门上集聚的沙尘扑簌簌落下来,呛得他们咳嗽起来,好久睁不开眼睛,只是耳朵渐渐听见墙角微弱的呼吸声。
君华穿的还是刚到北胡时的薄锦衣,已经脏旧不堪,他紧紧抱住自己,缩在一堆从屋外拔来的荒草里取暖。浑身微微发抖,双目紧闭,嘴唇青紫,脸颊潮红,显然是冻病了。
侍者对视片刻,虽然相顾叹息,还是不得不把昏迷的君华拖起来,朝大殿而去。
大殿。
北胡王坐在正中的白石镶金王座上,紧握着腰间佩刀,满面煞气。
他的年纪并不比大曜皇帝多多少,可能眉目深邃,皮肤粗糙的原因,再加上最近心事重重,白发频添,看起来倒要沧桑许多。只是身材较从前更魁梧壮硕,脸色一沉,就显得十分骇人。
跪在下面的传令兵抖抖索索的,尽力扬声道,“启禀大王,自从曜国国师到前线,他们的瘟疫就止住了,如今在边境大量集结军队,恐怕是要向我们进兵,请大王速速下令支援!”
北胡王眉心紧蹙,半晌方才开口,“辛禄,你带五万精兵前去,三万驻扎营地,两万分五股四下埋伏。倘若曜军不出关,你就按兵不动,若是出关,就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是!末将定不辱命!”
这里对着作战图细细部署的差不多时,外面忽然进来两个侍者,还拖着个形容瘦弱脏乱,重病昏迷的小孩子。
北胡王不由呵斥,“你们来做什么!”
两个侍者连忙丢开君华,跪地道,“大。。。大王。。。不是您的吩咐,要见曜国皇子。。。”
“嗯?”北胡王眉头一皱,“胡说八道!”
下面站着的一个文臣连忙出列,“大王息怒,是臣命他二人带来的。”
此人在文臣内位高权重,向来有谋略,北胡王也不好冲他发火,勉强问道,“阿木齐,你弄这小崽子来做什么?”
阿木齐微微一笑,“大王不必气恼,并非是臣胆大到假传王命,而是大王迟迟不处置这俘虏,臣等心中尽皆不安。”
说着踢了踢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君华,“您瞧,都快死了。臣认为,大王有两种处置方式,一,送回大曜,无论是用作障眼法,趁机偷袭,还是当做筹码,向大曜求和,都是不错的选择;二,杀了他祭旗,鼓舞士气,也合适。大王如今不进不退,难道真要等他自生自灭?那可是不划算得很啊。”
北胡王一时陷入沉默,似乎难以抉择。
另一个文臣见状,连忙上前道,“莫非大王念及甥舅之情,要留他做个贵族?”
“那怎么成?”阿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