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 (中)
表面。一个个削了皮的绵白土豆,被刀刃滚过,被切成大小差不多的块状,被丢进汤锅。默契是即便没有语言交流,也能使流程顺畅执行下去的稳定剂。咖喱浓香四溢。
她将洗干净的砧板放到沥水架上,拿毛巾擦了擦手。
“你每天都回来自己做饭么?”
“中饭在俱乐部吃,早饭和晚饭自己做,不过训练繁重,为了节省时间,通常我都会把食材全部切好,提前放进冰箱备用。”
“大约一周准备一次?”
“有时候五天,有时候三天,取决于心情。”
“异国生活也有很辛苦的时候吧?”她倚在料理台边,视线游离须臾,换了个话题,“若利,你还记得我们从前在京都看过一场关于源义经的舞台剧吗?”
她今晚难得叫他名字,第一次是无心,这一次明显是故意。牛岛若利听出来她有话想说。
“记得。”
“是这样,今年上半年全球开放通行后,剧场便传出初代演员将重聚东京演绎同一曲目的消息,这在舞台剧界非常罕见,况且大部分初代演员都已经进入半隐退状态,机会难得,所以我当即订票,并按约定时间飞去了东京。”
橄榄色瞳孔中霎时亮起一簇明亮的火苗。
“什么时候?”
“上上个月,大约八月中旬。”
是她!
本以为无解的问题突然在这儿得到确切答案,连握着汤勺的左手都在抖。
“然后咧,那里面有一句台词,我这会儿突然想起来,是年幼时期的源义经刚被送到鞍马寺时,觉日律师对他说的一句话。”
她把身体侧向牛岛若利,厨房冷淡的白灯在她鼻尖下方投下一块三角形阴影。
“觉日律师说,‘牛若,真正的强者,是无论多么艰难都会活下去的’。”
她分明察觉到什么,且用这一句古老的台词做了个铺垫。然而接下去更重要的注解,却在这时被茶几上突兀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她踌躇走向客厅,接起电话,里面是个男低音,用的是英文,语速很快。
她一边与对方沟通,一边朝牛岛若利投来抱歉的目光。
少顷,她握着手机,跑到厨房来对牛岛若利说,“对不起,我还有急事,我得先走了。”
她说得那样急,动作那样快,自己的衣服已经抱在怀里,膝盖已经蹲下去换帆布鞋,连一个允许牛岛若利见缝插针说句话的机会都不肯给。
“等等。”
牛岛若利上去捉住她手腕。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他其实想说的是这个。可是当掌心传来柔弱的触感时,一股无名火骤然由心底升起。
“……嘶。”
她眉间紧皱,诧异于手掌的力道,更诧异于眼前这个陌生而暴戾的牛岛若利。
“若利你…”
嘴唇轻启,刚想解释什么,下一秒压到嘴边的吻如暴雨降落,将零散的话语封堵在无助的身体里。
这个时隔多年的吻,难以想象的霸道且无礼,蛮横撬开她的牙关,逼迫她领受无法遏制的渴望,激得她眼角沁出眼泪,几乎快要窒息。
“…停下…”
她推他肩膀,命他赶紧松手,箍在腰间的手臂却暗暗使劲,恨不得把她整个人揉碎,囫囵吞入口中。
骨头深处传来钝痛,不该是这样的,他无意伤害她,他爱她还来不及,耶和华所造的比田野之上所有活物都狡猾的蛇却伏在他耳边蛊惑,摘下这颗鲜果,引下她的鲜血,让她回归到你的骨中骨、肉中肉去。
“唔。”
舌尖首先尝到血腥味,然后才是痛觉。
牛岛若利错以为咬破的是她的嘴唇,慌忙松了口,才发现血从他自己舌尖冒出来。而她,双肩颤抖,白嫩肌肤印出鲜红的手指印,勉强用手肘撑住鞋柜才不至于跌坐倒地。她的唇边也有血,殷红的,刺眼的。
牛岛若利本能反应伸手去擦,手掌却被大力拍开。
眼眶里的怒火远比唇边的血红得多。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牛岛若利。”
她从来没有叫过他全名,头一回竟然是在这种场合。牛岛若利手掌被拍得通红,舌尖也被咬破了,无用的自尊心灼烧得他此刻语气卑劣。
“你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柳喻。”
“我们已经不是恋人关系了,你不可以对我做这种事。”
“哪种事?”橄榄绿色眼眸暗沉,“是指穿着暴露的衣服跑到一个陌生男人家里借用浴室,又企图用一顿饭三言两语就还清人情这种事吗?”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
她胸口起伏得厉害,弯腰捡起手机攥进手里,没要衣服,又或气得全忘了。
“你让我感到失望,牛岛若利。”
“请你牢记,这世上绝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