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皂荚献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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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的盛都向来繁华雍容,自昭平公主府往佛寺的路途上,打眼望去,是绿窗朱户,十里烂银钩,是歌台舞榭,幕帷无风遮。

高鼻深目的乐手奏着胡琴,青袍绶带的文人清谈品茗,牵着骆驼的商队,摇铃入城。

盛大,华贵,绚烂而绮丽,甚至有些醉醺醺的虚妄,似乎触手可及,抬手即获,坠身其间,一晌贪欢。

“吴阿婉,坐下!”青乌拍她的肩。

吴非辞悻悻地放下翟车的朱红窗帷,缓缓坐于矮脚圆凳上,在青乌警告般的眼神示意中,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在并起的膝上。

凳脚很低,屁股虽是坐着,其实更像是蹲着,若非起身,无法望向窗外。

织金锦绣的车厢中央,垂下一帘绡金幔,昭平公主坐于里,吴非辞与青乌蹲于外,随时听候吩咐。

路上无所事事,吴非辞侧脸贴在车壁上,听着外头车马往来,熙攘人声。

“礼呢?”昭平公主打断她的无所事事,给她抛出难题。

今日是昭平生辰,一大早,文武百官,嫔妃命妇就将早早备好的礼往公主府送,陆续谒拜朝贺,前有玉石珍玩,佛经佛画,后有骏马金雀,菩提睡莲,大俗大雅皆占齐全,出其不意也有几件。

因此,一个婢女给出的生辰礼,昭平公主应当也不会太在意,只是想拿她解闷打趣罢了。

吴非辞从怀里掏出一串干燥得哗啦哗啦作响的皂荚,双手举过额发,呈送于如水坠下的绡金幔前。

“公主殿下,这皂荚是婢子今早路过坊间皂荚树时摘的。”

吴非辞一开口,就听得青乌一声嫌弃的嗤鼻。

她没在意,继续道:“婢子原是浣衣婢,幸得公主垂青,得以侍立左右,旦逢良辰,婢子谨以皂荚献颂,铭感公主知遇之恩,敬颂公主殿下日月长明,松柏长青,永日喜乐。”

“皂荚,亏你想得出来。”昭平的纤纤玉手自绡金幔后探出,接过她呈上的皂荚,拿在手里轻晃了晃,听着皂荚哗啦声响,轻笑:“罢了,也算是花了心思的。”

轰然!

二马翟车猛一停住,吴非辞整个身子摔在雕花镂空的车门上,脑袋瓜子里的脑仁被撞得七零八落,不在正位上,晕乎乎一团,乱糟糟成麻。

耳里只听见车外嘈杂人声里,突兀地出现短短几句诗。

“风雨江南路,

沟池堆积尸;

六道轮回苦,

手足自相食。”

似是一步一句,声声逼近,愈发清晰。

手足……自相食。

分明是那样悲痛的惨状,声音却意外的沉静,像是在叙述事实,没有任何情绪渲染,只有寥寥几笔地白描,每一个字都在现实里发生过,并且正在发生。

而这,才更令人胆寒。

坐于翟车内的吴非辞如坐在偌大的撞钟之内,每一个字都似重锤敲在撞钟外,轰然闷响震动着她的耳膜,悚然的冷意偷袭一般爬上她的后脊,恐惧油然而生。

似有一种不安的预兆从她心底生出。

身侧的青乌到底是经历过事的,并无她这般惊惧,很快扶正被撞歪的发髻,推开翟车雕花木门,在最快的时间里扫视外周,对绡金幔内的昭平回禀道:“公主殿下,是太子。”

顿了顿,脸色愈发严肃,道:“还有一群流民。”

太子?

吴非辞怔忡地看向外头。

翟车外,昭平公主的仪仗手持长矛护于翟车两侧,拦住外头的人头攒动,前头另有一队仪仗持剑开道,护着一位身着紫衣银蟒袍的年轻男子,玉冠束发,英挺俊朗,眉间深锁着几分忧疑。

随后,意识还未归为的吴非辞被青乌扯下翟车,提线木偶一般,手脚僵硬的向来人俯身揖礼。

一俯首,便能清晰嗅到鼻尖滑过的血腥味,还有令人作呕的腐烂恶臭,像极了那一溜城墙外的草棚气味。

草棚?

她茫然抬眼。

气味的来源,是侍卫仪仗的尽头,一群流民当中,横着一具浸满鲜血的尸体,尸体手上握着一把割断颈脖的崭新陌刀。

诡异的悲壮与静默随着尸体颈脖处的血液一汩一汩流出,漫延至吴非辞脚下的石砖缝隙中。

是葛衣书生,周淮。

是安州士子,周淮。

阿谷的阿兄,周淮。

前几日才见过他,还与他闲谈起阿清的功课,那日,他明明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吴非辞眼底发凉发灰,如一阵旧日的寒风席卷过她眼眶,模模糊糊看不清前路。

昭平公主自翟车内出来,玉指缓缓轻抬,略过青乌递过来的手腕,径直搭在吴非辞僵硬如磐石的左肩上,脚踩紫檀踏,徐徐而下。

“二姐姐。”太子先一步上前,开口道。

“六郎,发生何事?”昭平问太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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