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挟裹私心
卫蘅翻出宫墙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大亮,薄雾渐渐起了,化成细密的水珠挂在他浓密的睫毛上,他神情冷漠,死死攥着手里的簪子。
后背传来一阵冷风,将本就混乱的思绪吹得更加烦躁。他反手摘了面具,忍无可忍地闭了下双眼。
“真是可恶至极”
他语气微恼,一身利落黑衣,面庞俊美,不知是不是受了伤的缘故,脸色苍白得就如同雪色,眸光恹恹,只有耳垂泛着鲜艳的红,此刻看来就像一只冰冷冷的白狐狸。
他想明白了,那个女子是在戏弄他,先勾引,惹他生气,遮住伤口,再下手,抢得先机。
被人摆了一道的感觉很不舒服,仿佛胸口被人塞进一团湿哒哒的毛球,而那个下手之人,甚至连真实姓名都没留下。
“李怜师,我一定把你的真实面目给揪出来”他喃喃地闷哼几声。
正在这时,一个影子横在路中央,拦在自己跟前,卫蘅心情失调,懒得抬眼,作势就要拔剑唬人。
“哪个不长眼的?!”
结果刚听清那人的声音,动作就冷不防地僵在半空中。
“卫蘅”
“……”
“兄…兄长”卫蘅迟钝了半刻,猛地收剑,咽下一口唾沫,结结巴巴地叫了声。
这是在长街,鸡未打鸣,只有寥寥的几个人影,一盏灯笼高挂酒肆,照出的光焰稀薄零碎,衬得眼前的长袍公子更加清冷。
卫蘅猝然抬头,见暗光笼罩下的神色晦暗不明,卫筹静静看着他,情绪很淡,威严却不显自露。
他突然想起上次偷偷溜出府,也是在回去途中被抓了个现行。天寒地冻的冷天,卫筹罚他在祠堂跪了整整半个月,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患上了痹症。
一股寒意渗透全身,他心一紧张,顿时变得唯唯喏喏,狐狸皮下的幼猫相一览无遗。
“兄长”他提高声音,恭敬地又叫了一声。
而另一边的卫筹轮廓冷硬,似在此处静待许久,落到卫蘅身上的目光沉默又锐利,并没有开口回应。
半晌,卫蘅勉强一笑,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近几步,打破僵硬:“兄长怎么在这儿?”
“这么晚你不在府里,在这乱窜什么?”
“睡不着,出来散散心”他边说边将簪子往袖子里一藏。
“散心?”
“是的”
“需要带剑?”卫筹指了指他别在腰间的剑柄。
“防身用的”
“面具呢?”
“因为好看”
“夜行衣也是?”
“我…”卫蘅编不出合理的解释,抿了抿嘴,绷成一条直线。
“那兄长怎么在这里?”
卫筹冷哼一声,瞥了眼皇宫的方向,像是早已了然一切,但他并没发作,只是伸出手,见状,卫蘅便乖乖地将面具递上。
这是菊花灯会上,自己非要买的,当时没带银两,还是卫筹付的钱。银色面具在修长指尖翻了又翻,卫筹看了一会,漠然霜雪的脸上写满淡淡的嘲意。
“当时就不应该买下这个丑东西”
“不丑”卫蘅非要犟这么一嘴。
卫筹看他的目光又阴下三分,好似剐人皮骨的刀刃,迎着面前人毫无收敛的脸色,他沉了一口气,压住怒火。
“解释,去了哪里?”
卫蘅心虚地垂下眸,赶紧撇开话题,又冷笑一声。
“兄长从不关心我,怎么今夜想到我了,其实不只是今夜,从很多年前开始,一睡不着我就爱出来闲逛,只是兄长从未发现而已”
他的话音怪腔怪调,卫筹却没有追问也没有辩解,而是直接忽略。
“你有何事想不明白,以至于睡不着觉?”他并未直接拆穿他拙劣的慌:“卫府这么大,还满足不了你一人的闲逛?”
“这都是我自己的事”
“是因为长孙姑娘?”卫筹学他一般转移话题,面无表情地说:“你与长孙姑娘相识两载,从两年前你就已经开始这样了么?”
长孙荷。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卫蘅瞳孔猛地一缩,不可控地紧攥住衣角,额角的青筋也跟随着暴起。
长孙荷原是扬州人氏,随父亲调官久住汴京,她风姿一绝,和情窦初开之际的卫蘅有过一段风流韵事,不过,这边情丝未断,她转头就又踏上了国公府的花轿。
后知后觉的卫二公子硬生生忍了这场委屈。
卫蘅扯了下僵硬的嘴角,神情剧烈起伏:“兄长没必要提她,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了”
“好啊,那你自己老实交代,你这一晚上到底去了哪里”
卫蘅隐忍地敛敛眉,他怕他的兄长,但他从不会与他解释亦或是告饶。
沉默片刻,他抬眸,眼神演得很无辜。
“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