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不知道是怎么了，林疏月就默默地看着于千星不停落泪，手里紧紧攥着本书卷。

于千星便顺势垂眼去看人手里拿的书卷，又抬眸看向挂在墙上的画像，来回检查几遍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见状他眉头蹙得更深，顾不得许多，伸手掐住对方的肩膀用力晃了晃，沉声道：“林疏月。”

喊了几遍过后，眼前的少女才终于回过神，溺水得救般猛然大口喘气，接着甩了甩头，伸手将他推开，又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怎么？”

见人双目紧盯着自己，眸中显出几分担忧，疏月心头微暖，却又碍于脸面，有些难以将真实情况说出口。

这画像是假的，书卷是假的，闻见的声音也是假的——她陷入幻境了。

她之前还嘲笑于千星呢，转头自己就陷入幻境了。没有师弟喊她，她估计还得再困一阵子。这让她怎么说？

甚至现在回想起来，她依然对那种铺天盖地，犹如潮水般要将她溺毙的复杂情感心有余悸。悲伤、不满、愧疚……这些情绪实在太多太乱，压迫着她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气。

并不排除是幻境放大了她的感受，但她发现自己重生以后好像忘记了很多事，她不知道这些复杂情绪从哪儿来。

甚至她已不记得师尊长什么样。

正愁该怎么糊弄，于千星恰在此时将她手里的书卷拿了过去，随意翻了几页，蹙眉道：“你拿的这本是什么？怎么全是空白的？”

闻言她下意识看了过去，只见上头确实一片空白。而墙上那幅画像画的也不是男子，那只是一幅普通的山水写意画罢了。

本要如实回答，话到嘴边时她忽然福至心灵，将书卷拿回来，假意惊奇道：“啊？原来于师弟看不见吗？”

“看见什么？”对方蹙眉不解。

“这其实是一位画修前辈留下的修行笔记，看来只有被前辈选中的人才能看见呢。”

她做出一副得意的姿态信口胡诌，说得自己都要信了：“我已决意自毁道心，跟随前辈重新修行，以画入道！”

“当真？”对方神色微怔，随即眉头蹙得更深，“你考虑清楚了？”

“当真！”疏月重重点头，顺势将书卷往供桌上一放，撩起衣裙就地盘膝而坐，“请师弟为我护法。”

虽然一开始是为敷衍师弟，但话已出口，她考虑了一下，觉得借此机会重新以画入道也不是不行。

“林疏月，你……罢了。”

见人态度坚决不似玩笑，于千星便不再多言，当即掐诀设立一道屏障，聚精会神留意四周，防止有意外干扰。

而疏月打定主意当即掐诀念咒，丹田处立即升起一股灼烧般的刺痛感，全身灵脉犹如万千虫蚁来回爬动啃噬，麻痒难忍。

“唔……”

她咬牙硬撑，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坚持不过片刻已然汗流浃背。

自毁道心与直接废除修为不同，前者还需小心保留再次修炼的根基，所以过程极其煎熬漫长，需得全神贯注，不容一丝差池。

不然，轻则修为尽废、无法再次修炼，重则当场殒命。并且一旦开始便无法停下，也无法逆转。

一时间，破庙之中针落可闻。分明是走点路就要歇一阵的柔弱少女，此时竟不曾呼一声痛。

若非全身不停颤抖，汗湿鬓发，面色惨白，倒如寻常打坐修炼一般。

等到天色微明，疏月终于完成，全身湿透犹如从水里捞出，长舒口气后便毫不顾忌形象地整个人仰面瘫倒在地。

“如何？”

于千星也在她身边盘膝而坐，应是守了她一夜，眼下微青，黑白分明的瞳仁爬了几道血丝。

“虽然成了，但是好痛！”疏月还搁地上躺着，扑腾半天起不来身，只好向师弟伸了伸手，“师弟，我起不来了。”

“呵，现在知道痛了？丢人。”

于千星嗤笑了声，搭手过来微微用力将她从地上拉起，扶正。

“我知道很痛，只是没想到这么痛。”疏月借力站起身，又掏出那方巾帕擦脸，“不过我还是挺过来了。这么一看，不过如此嘛。”

“重点是这个吗？”于千星蹙眉冷声续道，“亏你是鬼门关走过一回的人了，怎么做起事来还这样冲动。你可知这么做有可能殒命？”

自毁道心从头来过这种事，怎么看都是需要深思熟虑的事。十年的修行，她倒是说丢就丢。

而且这秘境里瞬息万变，万一中途出了意外怎么办？

却见少女笑嘻嘻的，一点都不把这当回事儿，还打趣他：“师弟怎么这样关心我？我若是死了便再没人拖你后腿，岂不正好？”

闻言于千星面色更沉，抱起双臂不说话。

少年板起脸来还是有几分唬人的，疏月也不想真把人惹生气，毕竟对方看上去是真的在担心自己，只好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