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慎行
南湘子掀起眼皮,打扇的小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手也停下了下来。
“怎么了,你也困了?昨夜是没睡好?”
小菊忙不迭的摇着扇子,脸上的神情却很是黯然,偏又不得不做出恭顺的模样。
——这女子实在走运,原本不过是个青楼画舫腌臜地方出身的,攀着将军的亲缘,这便成了主子,可怜自己怎么就没这样的好运,得了大公子的青眼还要被她叫回来驱使。
实在是不公。
也就大公子在府上的时候,她跟着也使了把主子的威风,连白芨都不能对着她使脸子。
当年就算是南湘子的的确确帮了自个儿一把,没让她被人收了去当玩物,可那对南湘子本就是举手之劳不是?
这么些年还用这一点点事儿拿乔,实在小心眼儿得很。
不过面上功夫该做还要做。
“小菊,今儿宴上哥哥应该也在。”
“父亲要给他递口信,但父亲那边毕竟盯着的人多不方便,这事儿就落到我手里了。”
“奴婢可以。”
她会心一笑,将手里准备好的竹筒郑重放到小菊手心。
“那就交给你了。”
“千万别太张扬,悄悄地去,尤其是不要说太多,更不要提谁给的。”
言罢,她像是解决了一件难事似的轻松笑了。
“以兄长的聪慧一看便知原委,你若乱说话,怕生乱子。”
小菊一知半解地点头如捣蒜。
宫里置办盛宴,必然是“水路具备”。
打头的鲜果香蔬自然不在话下,混着大殿中央的绫罗软腰、紧鼓曼舞,酒水早已过了两巡。提前准备着的下酒菜,这才逐盏呈了上来。
圣人坐上首,道是逢节宴席,叫下首诸臣不必拘谨只管欢乐。
人人说着吉祥话,配着舞乐,勉强有了点节味儿。
但倒也没人真傻到,把圣人酒后的圣言当了真,相互打量着,掂量各自的分量。
左相与陈储申二人此刻,遥遥举杯,算是见礼。
没人真在这席间找不痛快,彼此也不必闹得难堪。
余下的几盏酒,跟着一道道下酒菜,流水似的在席间被呈上来,人们都算是半醉了,真有什么追究想也不能了。
彼此举盏向敬。
“恭请二皇子殿下。”
“敬二皇子一杯!”
“在下向太子殿下敬酒。”
……
李卿培颔首一一回应了,一盏酒饮了几回也不见底,这么如兰如玉的人,不擅饮酒似有合理。
况且他病弱不足的事,谁人不知?
就算抛开储君身份,单说他这好似开春枝梢难得存留一丝碎雪的气儿,也没人要较这个真。
更何况,给这太子敬完酒自然更要忙着给二皇子殿下敬酒不是?哪有人有空注意这个。
本朝三位皇子。
李卿培为嫡长子,立储君;二皇子次之,享诸多战功,风头最盛;至于三皇子,看上去天分差些,很是平庸。
席间多是向太子、二皇子敬酒的。真给三皇子敬酒的,最多是恰好对上视线躲不开,这才也再敬上一杯。
所幸李翙是知趣的人,大多时候低着头自顾自饮酒,不去讨那没趣。
咸豉爆肉的味道还算不错,五花肉切的正好,厚一分得腻,薄一分得干,配酒吃起来肉味混着酒的甘醇甜香,他李翙哪有心情管旁的事?
只是少了温香软玉,滋味难免寡淡了些。
少年人的神色难免有了点落寞,在这宴席之上,却也没人发觉。
“三皇子殿下,在下敬您。”
李翙举起酒盏,循声去看是哪个口误喊错了,估摸着又得对上对方尴尬的笑。
然而那人正色举着酒盏,无半分轻慢。
隔着半室喧嚣,李翙似是吃酒醉了,猛灌下手里一盏酒,对陈子衿点了头,不再看了。
宴过一半,李卿培托说殿上坐的气闷,先离开了。
李卿培一走,方才那些轮流敬酒的又是松了一口气。
谁都知道规矩是立嫡不立庶,可这储君空有天人之资,却久病缠身,谁知道哪一刻便不中用了?
私底下百官各有计量,面上不显罢了。
陈子衿目送李卿培出了大殿,就瞥见外边一个丫鬟打扮的探着头没法进,不是小菊又是谁?
原本脸上维持的笑容就这么凝固了片刻,她来干什么?
也顾不上别的,连忙想了法子脱身出来,正对上姑娘家倾慕的眼神。
“长公子,这个给您。”
竹筒子落到手里,拆开上边只写着“还你”二字。
脸色当即差了不少,“谁叫你送的?”
小菊不知原委,可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