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的皮鼓(五)
下降
耳边不断响起的机械音让她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状态已经影响了她的认知。
灌下去的精神药剂降得飞快。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鼓声在她身后响起。
一点点的从模糊变得清晰。
浓烈的血腥味丝丝缕缕地渗进她的鼻腔,随着鼓声的杂乱的节奏愈发腥臭。
寒意侵入她的皮肤,求生的本能让她的神经敏感异常,然而脚下仿佛生了根动不了一点。
你面对过极致的恐惧吗?
残肢,碎肉,一枪爆头,江桉见过无数回。
然而没有一次是像这样,无论脑海里想出了多少种逃生的办法,但是身体僵住了,她仿佛是砧板上待宰的猪羊,等待着屠刀的来临。
尽管脑子反应迅速,但是身体仍然跟不上敏锐的思维,几秒钟的反应时间,在江桉的感知里简直长的不可思议。
仓皇之间,在密闭的空间里,她下意识地想往外冲。
手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瞬间,身后刺骨的寒意更重了,阴冷的视线流连在她身上,锈蚀的气味在空气里弥漫开,像是紧追不舍,也像是在······逼迫她。
逼迫她······离开这座屋子。
这个念头一出,江桉握住门柄的手顿住了。
界域是有规则的。
依托现实,同化现实,吞噬现实,界域的底层逻辑仍然归属于现实,那么由现实繁衍出来的规则自然是界域内的最高指示。
这是一个小区,她是一名租客,她签了一份协议。
所以,对于她而言那份租房协议才是不能触犯的。
而协议最后一条,半夜12点以后离开公寓房间视为违约。
它在逼她离开这间公寓。
在界域内,只要她不违背规则,那么无形中的限制也可以看作是一种保护。
江桉再次给自己强调,以防万一自己脑子不清醒跑了出去。
她紧张的地等待着,悄悄准备好道具。
握着道具的指尖颤抖,小巧的神龛被她捏在手里,具有囚笼功能,同样被源质附着。
只是神像的使用时限只有十分钟,不知道和它配套的神龛是不是也有限制。
顶着压力,她一动不动。
鼓声越来越急促,腥臭的血腥味从鼻尖传来。江桉在极度的压力下,心脏砰砰作响,高压的状态让她浑身紧绷。
许久,麻木的手脚有些冰凉。突然之间,鼓声停了。
手指划过门板的吱吱声几乎要刺破她的耳膜。
房东一只手卡在洞里,另一只不断翻动,厚厚的指甲已经断了,尖利的断口扎进她的指尖,像是感受不到痛意一般,用地的抓向门板,低沉粗噶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去吧,别让他久等。”
然后,江桉周身猛地一松,无形中的压力如同海水般退去。“兹拉”一声,故障的灯光亮起,闪烁不定。
猛一回头,木制的地板上两串血淋淋的脚印。
在血脚印的尽头——一个血淋淋的躯体站在那里,殷红的血液染红了她手中的皮鼓。
一张模糊的面容在鼓皮下蠕动,闻着血腥气不断游离,甚至想要冲出束缚,模糊的脸庞从里面凸起来却又被极具韧性的鼓皮紧紧困住。
在它消失的那一瞬间,江桉看见鼓皮下的脸张开嘴接住了滑落的血珠。
然后极短的时间里那张模糊的脸有了五官。
蜡融的面上扁平塌陷的鼻梁凸起,一双死鱼般的眼睛越来越灵动,然后嘴唇,耳朵······越来越清晰,最终变成了一张江桉熟悉的脸庞——小奈!
随着鼓声的离去,江桉的思绪更加清晰。
然而小奈的离去让房东变得更加暴躁,五指烦躁的在门上抓挠,门板已经被掏出了一个洞,面面相觑,江桉甚至可以看见房东脸上的褶子。
“我捡到她,我养大了她,虽然我的孩子不会说话,但是,她是我的孩子。”
房东一边说,一边用阴沉的三角眼盯着江桉的脸。
“我的孩子丢了,我找了好久,然后······”房东停下来,脸上露出回忆,“我看见她了!”
“可我找不到她!我知道她在,可我怎么就找不到呢?”
语气由一开始的凄厉变的疑惑,癫狂的神色与之交锋,两种不同的神情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属实是有点诡谲。
这话一出听懵了【77号直播间】里一群观众。
“不是不是,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看得见却找不到?”
“既然都能看见了,那不就是找到了吗?”
“······恍恍惚惚,理解不了,真的理解不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