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酉·戏中戏(一)
山中的秋,来时步履匆匆。短短数日,漫山绿树摇身换了灿烂金黄的新装,树下的草枯了,花也谢了。小溪瘦了,溪中的游鱼早早搬去山下的大河,只有鸟雀,还成群结队地流连在山谷之间,来来去去,啾啾喳喳地啼叫,仿佛有无尽欢乐的力量,故意不叫这世上的人伤春悲秋。
山顶有一棵千年古银杏树,高逾十丈,阔约十尺。古树四周,是山中难得平坦开阔的地带,青崖派弟子日常在此地习武,因而树下每日热闹,野草都被踏光了,留下一地光秃秃的黄土。
金黄的银杏树叶在微凉的秋风中缓缓打着旋,渐渐落了一地。正午刚过,天气爽朗,树下的年轻人,大多穿着或灰白,或霜白,或铅白的长衫,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谈笑风生。
远远看到一个中年男子负手走了过来,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掌门来了。”众人止住了交谈,垂手侍立,看凌无双慢慢走近。
凌无双身后跟随着一个年轻女子,众人都认得她是柳师叔的遗孤。
凌无双厉声问道,“怎么一个个都在偷懒?”
周项即刻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答道,“回掌门,弟子们方用过午饭,稍作休整。”
凌无双点了点头,问道,“休整好了吗?”
周项道,“好了,师父,这就开始练功。”便要打发师弟们散开。
凌无双道,“不急,为师有事要讲。”
众人听见,围了过来。凌无双大略扫视了一眼一众弟子,见人人神态饱满,心下满意,便省去训话,直接宣布道,“今日起,阿珊同你们一起修习。你们都是同门师兄、师姐,阿珊初来乍到,你们多多提点,多多关照。”
周项代众人应道,“是,师父。”
凌无双又道,“此刻我得空,想要检查检查你们近日功课,你们试试手,正好给阿珊作个演示。”
众人不敢答言。凌无双道,“小迩,你这趟出门回来,为师还没见过你身手,不知有没有退步啊。”
庄迩闻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应道,“请师父指教。”
凌无双道,“小项,你来。”
周项道,“是。”
众人退开,留下周项和庄迩两人,对峙空地中央。凌无双也转身退至树下,负手而立,自若地看着两位高徒。
庄迩抱拳向周项道,“请大师兄指教。”
周项亦抱拳道,“请五师弟指教。”
庄迩知周项以师兄之身份,不便先发制人,便不多言,调转剑锋,向周项发了一招。周项接住,两人就此缠斗一处,几招下来,打个平手。凌无双点了点头,见两人沉稳从容,大有名门正派之风范。
阿珊目不转睛,见周项变了剑招,长剑在空中画着忽大忽小的圆弧,闪出剑花朵朵,剑锋斜斜向庄迩飞来,不明觉厉。
只听一个清脆声音在旁说道,“阿珊看好,大师兄这招叫‘野鹤穿云’。”
阿珊回头,见凌印诗一袭胭红长裙,笑意盈盈地看了阿珊一眼,很快转过头去,继续望向战况胶着的二人。
凌无双有一双儿女,长子凌青凡,次女凌印诗。凌印诗是那种令人过目难忘的美女,全身上下几乎完美无缺——肤如凝脂,眉如新月,长发如雪,双眸灿若明珠,亦是那种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一颦一笑,眼波流转,唇齿轻启,无不显露娇憨之态,甫一出现,身旁立刻有几个男弟子围拢过来。
阿珊点点头,印诗笑了一笑,又道,“五师兄这招是——”
阿珊见转眼之间,庄迩已被周项逼到一角,两人越靠越近,剑身针锋相对。忽见庄迩身形一晃,整个人竟闪到一侧,探剑攻向周项下盘。印诗笑道,“这招是釜底抽薪吗?五师兄自创的?”
一旁有人插言道,“五师弟这招很妙。”此人是三弟子邓未。
印诗道,“五师兄好滑头。”
只见周项闪躲开来,几招之内,又将庄迩逼至死角,庄迩一边招架,一边笑道,“大师兄手下留情!”
周项收了剑,道,“五师弟承让了。”
庄迩退到一旁,周项随之也退开了。凌无双道,“阿珊,看懂几分?”
阿珊道,“大师兄起手那招‘野鹤穿云’,甚是精妙。”
凌无双道,“不错阿珊,这招是青云剑法中较为上乘的功夫,小项新近习得,不过短短数日,已练得很是纯熟,一招既出,胜负已分,难为小迩招架半天。”
周项道,“师父过奖。”
凌无双道,“阿珊,还有吗?”
阿珊道,“阿珊愚昧,未见其他了。”
凌无双道,“你大师兄年纪最长,功底扎实,打法朴素老诚,此乃青崖派正统所在。你五师兄年少有为,随机应变,灵活敏捷,将来亦大有可为。”
周项同庄迩纷纷应道,“师父过奖,谢师父提点。”
印诗笑道,“爹,左手右手都是你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