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六艺
是馆里的规矩。这位相公若真有所专长,倒是不再劳您教得如此辛苦。”
苋津不依不饶道:“那就去请执纪堂的人来,说他对我不尊,满口谎言,让人来当着我的面用刑!”
若要给新人小倌立规矩,教习小倌有权要求动刑,小焦见他家相公正在怒头上,知是劝不动,只得领命而去。
约莫半盏茶后,小焦带着一名壮实男子回转,那名男子手里拿着一条长鞭,鞭身满是细密的尖刺,令人望之悚然。
馆中规矩,对教习小倌不敬者,鞭五十。行刑手一鞭下去,徐商琮的背上立时显出一道血痕,鞭身密集的尖刺扎入肉中,每一根刺都带起一豆血珠,这是馆中针对小倌特制的刑具,打人极痛,却不会在肌肤上留下伤疤。
苋津倚坐在太师椅上,不错眼地看着执纪堂的人行刑,还没打几鞭,只见那人的背部便已一片血痕纵横,他满腔的怒火才算消解些许。
小焦侍立在苋津身后,只见那位相公身形笔挺,毫无畏缩之态,渊朗地立着,默然受刑,竟有一种不折的风骨,密无间歇的五十鞭打完,一声也没有哼。
执纪堂的人行完刑便回去了,徐商琮随后也被苋津赶出了房间,他忍着满背火灼铁烙般的疼痛,一步一步缓慢走向住处。
他立了大半日的姿势,午饭没得吃,又刚受过一场刑,只觉眼前阵阵发黑,步履虚浮地走着,突然有一双手拉住他,把他拉得身子一趔趄,险些摔倒。
拉住他的是一个头发斑白的妇人,见他背后红色斑斑,几乎成了一个血人,满目怜惜道:“可怜的孩子,看看这一身的伤,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徐商琮不作声,欲抽出被妇人抓住的手,那妇人却愈发用力将他拉紧,言辞关切,反复问他:“疼不疼?疼不疼?”语气里竟满含真心实意的焦急。
徐商琮被强行拉着,恍惚间想起他被送出国都前,乳娘拉着他,要跟随来侍候的情景,因着记忆中这个隐约相似的情景,他开口答道:“都是些皮肉伤,不疼。”
妇人眉头深蹙,显是不信:“衣裳都被血湿透了,怎会不疼?这要是被你爹娘看到了,那可得心疼死!”
徐商琮低声道:“我已是无父无母之人。”
“可怜的孩子,难怪被人这样欺负!做我的孩子吧,我护着你,看谁还敢欺负你!李家的狗娃,张家的小铁头,赵家的皮猴儿,谁若敢伤你一根……”
“娘,你怎的跑到这里来了?让我好找!”
一名粗衣布服的青年男子匆匆跑来,见自己的母亲拉着一个人不肯放手,再看这人一袭水绿鸳鸯戏水纹绸衫,知他是这馆里的小倌,见他背上满是血,也不敢多管闲事,赔着笑、鞠着躬连声致歉,把母亲缠着不放的手拉开,像怕被人发现似的,拉着母亲急忙离去。
母子二人还没走出后院,便被急急赶来的厨房管事找着,管事严词数落道:“孙大生,我说过你多少回了,来送菜时不要带着你这个疯娘,她到处乱跑,万一冲撞了哪位贵客,我和你都担待不起!”
孙大生赔笑道:“周管事,您行行好,我家里没人了,我娘又是神志不清,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我实在放心不下啊!这次怪我没留神,才让她跑到后院来,以后我一定会看住她!求您通融通融。”
周管事不再说什么,三人一道往厨房方向去,妇人边走边温柔地摩挲着孙大生的后背,仿佛还在抚慰一背的伤,不停地喃喃自语道:“孩子,有娘在,不怕啊!不怕啊!不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