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幕降临,长案上那盏紫金麒麟香炉吐露云烟,齐景绍身板挺立,批改公务。
锦天推门而入,齐景绍轻抬眸一眼,瞧见手上紧握的信笺。
他瞧了一眼本分立在一侧的金砖,淡淡道:“时候不早了,你先退下吧。”
金砖应声退下,素白的肌肤如雪一般剔透。随着她的离去,锦天才将手中的东西送到桌前。
“黎小姐派人送来信件,还请殿下过目。”
齐景绍伸出修长的手,拆开信件来看,黎夕云娟秀的小楷尽数冲入眼底。
他无声哂笑一声,看来他救回来的孤女还有许多事瞒着他。
难怪她嘴上说着惧怕黎夕云,行动上却又对黎夕云处处掩护,看来是有把柄被人拿捏。
“传话给太傅府,孤允了。”
第二日,黎夕云应邀出现在了翠梧书斋。她一反以往大肆装扮,一张小脸未施粉黛,就连衣裙都素净得很,还时不时拿着帕子捂嘴轻咳。
齐景绍静静看着她,眸中锋利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她身边的婢女,好像是叫兰亭,擅作主张地说道:“禀殿下,我家小姐昨日落入湖底回去就落了风寒,今日还执意前来东宫,说有些话不说不放心,奴婢实在是劝不住,还请殿□□谅。”
黎夕云连打她的手背,“兰芝,多言!”
原来是叫兰芝。
齐景绍半眯起眸子,静静地看着黎夕云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修长的指节在桌面上轻敲。
兰芝唱罢,黎夕云登场:“殿下,夕云没事。”
齐景绍不留情地说道:“孤不是太医,并不感兴趣你是否康健。”
前日还请刘院判为金砖诊治,今日却对黎夕云口出重言。黎夕云又不是不知好歹,面如猪肝色,艰难从喉间漏出话来。
“殿下这般厌恶夕云吗?”
该说的昨日都已说清,可她还是不死心。齐景绍不愿再次浪费口舌。
“何事?”
黎夕云急匆匆地说道:“殿下,金砖可不是什么孤女,您可莫要轻信她。”
“哦?”
“夕云亲眼在梁氏衣坊见到她与梁管事私会。若金砖真是一届孤女,大可投奔梁氏衣坊,何苦在东宫为奴?”
黎夕云一席话掷地有声,她急切地往金砖身上泼脏水,齐景绍也知晓她何意,也清醒知晓“私会”一词过了头。
齐景绍面上神色变换几许,金砖所说来汴京“探亲”,竟然是探梁氏衣坊。
梁氏?
据他所知,这梁氏衣坊可是护国将军梁家的产业。
齐景绍淡淡瞥了一眼黎夕云,反问起来,“既然金砖形迹可疑,那你昨日为何还要救她。”
他自然知晓昨日究竟是什么情形,只是黎夕云想在他面前撇清自己,也没那么容易。
黎夕云没料到他会如此发问,呆坐在原地,半晌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那个叫兰芝的婢女刁顽得很,诡辩起来:“我家小姐心善,自是不能见死不救。”
齐景绍挑眉,话语锋利:“孤问的是你家小姐,出去。”
黎夕云脸瞬间煞白起来,把兰芝轰了出去,哆嗦说道:“夕云知道昨日之事瞒不过殿下法眼,可金砖实在狡猾。还请殿下念在夕云揭发有功的份上,原谅夕云冒失。”
微风从窗内飘进来,带起他绣着蟒纹式样的衣角。栩栩如生的蟒露着獠牙,大有行动之势。
他不是看不出黎夕云想除掉金砖之心,此举,只怕是打草惊蛇了。
他自会慢慢解决,眼下倒是让黎夕云明白局势颇为重要。
“自太傅任职来,孤对你较旁人确实亲近几分。”
黎夕云眸中忽然闪现惊喜之色,会错了齐景绍的画外音,委屈说道:“殿下不知道,金砖当时说话尖酸刻薄,不懂半分规矩。”
齐景绍心不在此,慵懒问道:“她怎么你了?”
黎夕云愤愤说道:“殿下明明不会和萧家那位成婚,金砖个乡野之人竟拿她讽刺我。”
齐景绍蹙起眉头,那古潭一般幽深的眸子半眯起来,可他下一句话却像是破了盆冷水,浇灭了黎夕云的希望。
“既然说不过她,便该有自知之明,少去招惹她。”
齐景绍直身站起,淡淡扫了她一眼,“孤以为昨日对你说得很清楚,看来你并未理解孤的意思。”
“在孤的眼里,你连妹妹都算不上。”
黎夕云身形一颤,弱弱说道:“是因为夕云寻觅郎婿一事,殿下介怀吗?”
她面容悲苦,戚戚说道:“夕云以为殿下知晓夕云这些年在府中的苦楚,许多事情夕云不是夕云能左右的。夕云知晓因为孝仁皇后的缘故,殿下不便与萧家退婚,夕云并不在意,夕云只求一个良娣之位,良娣而已啊。”
齐景绍已然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