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中捉鳖

泸逊视线聚集在仵作的尸身上，他就端端得坐在那里，尸体都还没开始僵硬，说明是在半个时辰之内死的，那个时候她和柳缺还在古月林里。她拿起仵作放在尸体旁边的笔记，“死者案由系放血致人死亡。尸表检查是身长八尺，但身体消瘦。放血后现余一百斤，无其他异常情况。至子时，发现尸体身上的紫红色尸斑开始大范围的出现，其中堆积在颜面、肩颈、腹部上段的较多，背部由于受到压迫无尸斑出现，呈现苍白色。可判断尸体曾处于倒悬状态、此时应该是死后两个时辰左右；尸体出现僵硬的情况，刚刚开始扩展至全身，应当是两个时辰左右之前死亡。真正死因系大血脉失血，体内还余下部分血液，属于极速死亡。”她翻转笔记，后面还写了话，“气街大血脉破裂若是无人医治，一刻钟便会昏迷，甚至死亡。”那可以判断出来秦素铭死的时间越接近戌时，或者还在戌时前一些。

“现在他的死还没有公布出去，我们需要在知晓他死讯的人里找到戌时有作案时间的。”

“我一直觉得凶手来灭口时，为什么没有发现仵作写在尸体旁边的笔记？”柳缺抱手撑着下巴撇嘴沉思，紧皱眉头，“他不屑于去看老宫主的尸体？所以没有看到？而仵作又为何坐在这里？他不应该站在尸体那里吗？”

泸逊接着他的话，“或许是来人让仵作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工作相迎。”

“现在已经是辰时正了，那就是子时以后到辰时以前来过的人，都需要盘算一遍。”柳缺计算着时间，仵作的笔记是在子时停的，命是在半个时辰前没的。“现在需要找秦小姐问的就是老宫主与大家的关系，或者说私下的利益关系，还有就是大家在这段时间里的去向，是否有人能够证明。”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盘问清楚动向、关系，以及找到证据和动机。”泸逊总结道。她抬头看着日渐东升的太阳，抬手当住刺眼的光芒，一声叹息，戏谑道：“两个杀手，居然在这里做起断案的行当来，这种事不是应该衙门的人来吗？”她又转头眯着一只眼躲避阳光，颇有些埋怨的意味，恹恹道：“你倒好，适应得快。”

柳缺顿时失笑，她的情绪波动终于是开始有起伏了，不再是像一潭死水无波，安静得让人害怕，随时都会爆发。于是他勾起唇角点着头，语气轻快逗她道：“我的适应能力确实比较好。”

泸逊无语，翻了一个白眼，这让柳缺小小的惊奇了一下，他觉得她整个人都变得生动了。

“你整日里都是一副冷冷冰霜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不会有其他的表情，”他笑意更盛，“我有时候看到你就在想你是不是心里都是一些空白，没有情绪提供所以才一整天都绷着脸。”

“我只是很少表露出来，并不是你说的那种荒凉又不足人迹，我的内心世界丰富且广阔无垠，全是山川河海，险峻的、平坦的、壮丽的、秀丽的、神秘的，什么样的都有，人就来自于那里。”泸逊倚靠在门边，语气幽幽的，眼神望得很远，将摄人心魄的内心景色描绘出来，其中之向往，只能通过想象来完成。

“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迄今最远也只去过昆仑山，乃不知所有天地，无论众生和自己。”

屋檐边将直射的太阳光挡住，只把怡人的温度留下来，若不是出现在停尸房，也算是一种一派祥和的气氛。

柳缺收敛了玩笑，他逐渐站直身子，不再吊儿郎当，认真地看着泸逊，奇异又愉快的心情开始激荡，“突然感觉你不是这世间的人，这世间才是你的所有品。”柳缺第一次听到泸逊这样的说法，他一直觉得，他所踩的这片土地，就是他们的附庸。可是现在，泸逊截然不同的话点醒了他，原来人一直都是这片土地的附庸。泸逊就像是天上的谪仙，她的想法都很新奇又深奥，拓宽了他的眼界。

原来她眼中的世界是这样的，世界原本是这样的。

泸逊顿时被他这番突然的夸奖弄得是有些手不知往哪里放，东摸摸头西摸摸脸的，内心有些烧灼起来，连忙扯回话题，“我们还是干正事吧。”说完就慌张地离开了停尸房，往秦烟的住处的方向拐去。

“在这边！”柳缺看着泸逊一头闷子的模样，找不到方向，又看到泸逊悔恨的眸光，

扑哧一声笑出来，“我今天发现你很多不一样的地方，跟我之前想象的差别很大。特别是一害羞就会迷失方向。”

泸逊听不下去了，脸上的红霞越来越浓，快步越过他，埋头往前走去。

柳缺见泸逊更加害羞，都快跑起来了，‘啧’了一声，跟了上去。他见好就收，免得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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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姐知道老宫主和上一任宫主是什么关系吗？或者说是关于那个诅咒。”柳缺问道。

秦烟焚香净手，转身冷笑一声，“哼，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诅咒？那就是哄骗民众的借口。上一任宫主做的惨绝人寰的事情还少吗？为了掩盖罪恶，冠冕堂皇的弄出个诅咒的事来，最后还不是死于自己所施下的诅咒中。”她愤愤不平，不复之前淡然，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