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17）

古三疯一愣，然后用极大的笑声肯定了唐溢臣的猜测。

唐溢臣抿了抿唇，“那都是曾经和你们出生入死的手下。”

“所以呢？”李谷白语气轻快，“那又怎么样呢？”

古三疯接口道：“他们已经发挥了自己最后的价值。”

唐溢臣使劲咽了口唾沫，“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因为要活得更久啊。”李谷白轻描淡写道：“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出现的时候，我们几岁吗？”

唐溢臣大概回忆了一下，古三疯快六十了，李谷白七十多。

李谷白摊了摊手，一副无奈却又坦荡的样子，“你自己也是将军，你应该知道的，随着你年龄的增加，你的身体状况会越来越差。虽然现在的科技越来越发达，但是死亡依旧是人类避不开的事情。更加残忍的是，在死亡之前，你要面对的是身体的衰弱。你会一点一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弱，自己的思维越来越迟钝，你感觉自己正在一点一点腐朽，但是你却没有办法阻止这样的腐朽。”

唐溢臣没说话。

古三疯冷笑一声，“我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意就这么死去。”

唐溢臣完全理解这样的想法，与其死的悄无声息又苟延残喘，还不如轰轰烈烈。

李谷白继续说道：“所以在机缘巧合之下，我发现了这么一种以大量的人命堆积起来的方法。这个方法简单来说就是进行一种转换，然后我就不能算是正常的人类了，所以我就拥有了更加悠久的生命。”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但是一开始我并不打算用这种办法，可是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死亡的阴影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我。我开始回忆我曾经年少的光阴，我回忆那时候的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回到那个时代。恰好在这个时候，就像是命运所安排的一样，我们去追击了那些人。”

唐溢臣安静地听着，什么也没有说。李谷白似乎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大概是真的因为年纪大了吧，我的思维迟钝了，也让我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更加致命的是，那些家伙已经在那边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我的士兵一下子陷入了下风。那个时候我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奇特的办法，然后，我一个人吸走了这些人所有的生命力。剧烈的疼痛让我一下子陷入了昏迷，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很饿。强烈的饥饿感让我吃掉了我士兵的尸骨和那些人的血肉，然后我就离开了。”

唐溢臣看向古三疯，“你也是这样？”

古三疯整理了一下措辞，“是李谷白自己找到我的，他说有帮我永生的办法，然后我就设计了那一场局，然后成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唐溢臣缓缓开口，“你们放弃了自己士兵的生命。”

古三疯的脸色扭曲，“可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他们的！如果不是我训练他们，他们就不可能取得胜利，他们就不可能享受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

唐溢臣没有接下去，他换了个话题，“所以永生才是你们两个想要的东西？”

李谷白很坦然，“对，我做梦都想要活着。”

唐溢臣忍不住冷笑一声，“你们还真是天真。”他的眼中忍不住露出些许苍凉，“永生是最大的惩罚。”

唐溢臣已经不记得自己活多久了，但是寂寞每时每刻都在啃咬着他的身体，撕扯着他的灵魂。他看过世间百态，他一梦千年，他不是没有听殷汐言的话，融入到这个社会里面过。

但是，无论他选择哪一种职业，没过多久他就会感觉到一种没来由的厌倦。那是真的一种发自内心的疲惫。这种疲惫让他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假死，有可能是自杀，也有可能是让人杀死他。

因为实在是太寂寞了，唐溢臣知道妻子的这个位置有多重要，所以他一直不娶妻。他不是没有想过□□，他看着那些孩子长大，然后娶妻或者嫁人。他看着自己的养子养女生下孩子，这是自己名义上的孙子孙女。然后他看着自己的养子养女老去，孙子孙女跟着他们的步伐一起老去。

他们最终都是墓碑里的白骨，最终都会和黄土一起掩埋。

但是，唐溢臣他依旧待在这个世界上。

他都快要被这种寂寞折磨疯了，很多的东西都在重复，简直快要了他的命。

但是和殷汐言在一起的时候，唐溢臣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对方实在是太特殊了，也可能是因为他是喜欢她的，他是真的把一颗心放在了她的身上。

但是人类的生命实在是太短暂了，他只能一次次去追寻。但是即使是这样，唐溢臣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他只是盼望着时间能过得久一点，早点再来一次重逢。

他保证会一次比一次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