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7）

唐溢臣在这人间混沌了很多年，他干过很多的事情，也被人杀死过，被人烧死过，各种各样的死法他都经历过一遍。

他穷困潦倒过，也富甲一方过。

他人人喊打过，也风光煊赫过。

他做过商人，做过乞丐，做过侠客，做过很多很多的职业。

他又去当了一回将军，依旧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是每当他用兵法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却总是忍不住浮现那一张熟悉的脸。唐溢臣看着面前的军队，突然感觉有些厌烦。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之前打了几十年仗都没觉得烦，但是现在却突然觉得很累很烦。他干脆直接病死，摆脱了这个身份之后，换了一个身份继续活着。

然后，在某一天，唐溢臣路过一座城，他感受到了让自己熟悉的气息。他心念一动，然后就出现在了那道气息附近。

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突然狠狠地跳了一下。

“小姐！小姐！”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匆匆忙忙跑了出来，“您怎么又一个人在外面了？当心着凉啊。”

“无事。”女子的声音很轻，“就一会儿而已。”

丫鬟把手上的大氅披到女子的身上，“小姐这身体受不得风寒……”

女子似乎笑了笑，“没事的。”

丫鬟似乎有些懊恼，“都怪奴婢，小姐您都快要出嫁了，可万万不能受了风寒。”

女子的情绪似乎因为这句话而有些低落，“是啊，要出嫁了……”

丫鬟的眼睛一红，声音也慢慢低了下去，“嫁给那个老头子是委屈小姐了，可是小姐，老爷他……”

“我知道。”女子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的。”

唐溢臣站在屋顶上，他那种特殊的能力让别人都注意不到他。而他，就这么站在那里，近乎贪婪地看着那个熟悉的人。

女子是由丫鬟搀扶着回去的，手上还拿了一根拐杖。

她这样的年纪，原本是不需要拐杖的。

看着那根拐杖在地上敲敲打打，唐溢臣忍不住抿了抿唇，她是个盲女。

不知道为什么，唐溢臣竟然有些心疼。

看着她走进屋子，唐溢臣忍不住再在屋顶上停留了一会儿。但是他突然想起了婚约的事情。

知道她嫁给什么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唐溢臣没花多大功夫就找到了那个人。

那是个老头子，好色得很，房里已经有了好几门小妾了，生下来的儿子都到而立之年了。

这老头人品不咋地，但是偏偏有的是钱。

结合道听途说以及用某些手段从别人口中逼出来的消息，唐溢臣也算是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殷家也是做生意的人家，但是最近这几年却走了下坡路。殷家的那位老爷自然无法忍受家道中落，所以就起了卖女儿的心思。他看上的自然就是那个有钱的老头子，对方人品确实不怎么样，但是手上有钱有势。

恰好殷家老爷那唯一的独女生得貌美，即使是个瞎的，但是那老头子依然收下了。

婚礼自然还是要的，就在五天后。

唐溢臣听完这些消息之后就转身回了殷府，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到了那个殷家小姐的屋子外面的窗边。

突然，他身侧的窗突然传来女子的声音，“公子不妨进来坐坐。”

唐溢臣一惊，但是站在原地没说话，他可不相信自己的功夫已经差到一个盲女都能察觉到自己的地步。

“公子。”那女声似乎带了些许笑意，“因为从小眼盲的原因，我的听力比别人好上不少，我听到了公子的呼吸声。若是公子不嫌弃的话，可以进来坐坐。”

唐溢臣沉默了片刻，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阴沟里翻了船。

把自己伪装成人类这么多年，他早就已经学会把呼吸的频率都变得和人类一样了。

他对自己的功夫自然是极为自信的，再加上自己能够通过特殊手段让别人注意不到自己，所以就大胆放心地靠在这里，反正他就是这么干站着也引不出什么响动。

但是，这里却有一个专门克他的，连人家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说不定我是个女子呢？”唐溢臣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转身，把窗户打开，一只手抓着窗沿，一个翻身就进了屋子。

女子坐在椅子上，无神的眼睛看着唐溢臣这个方向，“男子和女子呼吸的声音是不一样的。”

唐溢臣转过身，重新把窗户关好，“你倒是观察得仔细。”

“公子贵姓？”

“免贵，姓唐。”唐溢臣眯了眯眼，走到女子面前，俯下身，“殷姑娘。”

她仰起头，唇角微微勾起，“小女子名唤殷汐言。”

唐溢臣的心跳再一次狠狠跳了一下，还是叫这个名字吗？

“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