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6）

皇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殷汐言，你被叫做鬼面将军不是没有原因的。”

皇帝轻笑一声，“你是不是总想着把那小狼崽子永远留在你身边，如果哪一天他想要逃跑，就把他的手和脚全部打断，如果他还想要逃跑，就用铁链子把他绑起来，让他再也走不了？”

殷汐言沉默着，她眼神逐渐奇怪，最后平静地点了点头，“是。”

用铜镜看着这一切的唐溢臣忍不住也跟着笑，他笑得很温柔，“谁不是呢？”

唐溢臣觉得，如果有一天殷汐言真嫁了人，他可能也会疯掉的。

等殷汐言回来，唐溢臣对自己刚刚看到的事情闭口不谈，对方也没有谈及过这一次和皇帝的对话。他们两个人之间总是有这样的一种诡异的默契在，殷汐言不想谈的事情，唐溢臣就绝不会提。

时光如梭，白驹过隙，三月的牧童打马而过。

殷汐言渐渐老了，在那一次次血与火的拼杀之中。

唐溢臣也让自己的容貌慢慢变老，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终于，年迈的殷汐言解甲归田，再也不用领兵打仗了。

唐溢臣也跟着她一起解甲归田，拿着皇帝赏赐的大量银钱，带着殷汐言游山玩水。

鬼面将军的称号叫得很响亮，唐溢臣的名号同样响亮。人们每每谈到鬼面将军，就不得不提一嘴她身边跟着的那只狼崽子。

唐溢臣其实是非常喜欢这样子的，这让他有一种和殷汐言绑定的感觉。

殷汐言的暮年走过了万里江山，唐溢臣陪着。

殷汐言的年纪不允许她再上战场，唐溢臣怕她寂寞，就带着她看看她守护的万里锦绣河山。

但是，凡人是无法逃脱生老病死的。

唐溢臣半跪在病榻边，垂眸看着殷汐言，“你快要死了吗？”

殷汐言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唐溢臣摸了摸殷汐言的脸，那张脸早就没有以前的美丽了，他感慨：“果然美人在骨不在皮。”

殷汐言忍不住笑了，“你到底见过多少美人啊？”

唐溢臣跟着她一起南征北战，军营里面大多还是男人。

唐溢臣沉默了片刻，“我想送你一个礼物。”

殷汐言巧笑嫣然，“我不想要长生不老。”

唐溢臣瞳孔一缩，“什么？”

殷汐言叹息着，“你应该不是普通人吧？一般人哪有从冰棺里面出来的？那里天寒地冻的，一般人估计早就被冻死了吧？”

殷汐言看着唐溢臣，唇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而且一般人能够操纵火焰吗？”

唐溢臣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哑，“那个时候你没晕过去。”

“是啊。”殷汐言语调轻快。

唐溢臣眸色深沉，“没把我当成一个怪物，可真是难为你了。”他可知道自己的表现在这些普通人眼里算什么的，没被一把火烧死还真是对他挺客气的。

殷汐言无奈，“我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很久，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

唐溢臣的脸迅速变化，又变成了他原来那张青年的脸，这才是他原本的脸。他微微低头，额头抵着殷汐言的手掌，“那你打不打算继续陪我？”

殷汐言收回手，“不了。”她在眼中是复杂的光，“你应该看看其他的东西，见见其他的人，而不是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唐溢臣的喉头动了动，“但是我只想待在你的身边。”

殷汐言叹了口气，“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你不能强求。”

“我自然有办法帮你逆天改命。”

殷汐言叹了口气，“你不能永远跟在我身边，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能请你多帮帮这些人吗？你可以去多看看你曾经守护过的江山，你也可以融入到这群人之中，然后或许你就不会再想念我了。”

唐溢臣看着殷汐言，“这算是遗言吗？”

“算。”

他眸色沉沉，“好。”他微微俯身，“那我能不能再最后任性一回？”

殷汐言回答道：“好。”

鱼尾纹突然消失不见，苍老的皮肤再一次变得光滑，浑浊的眼睛再一次变得明亮。唐溢臣抱住了殷汐言，“你漂漂亮亮地来，自然也要漂漂亮亮地走。”

殷汐言死了，举国大哀。

唐溢臣却看着她下葬，半滴泪都没流。

然后，他转身就走，四海为家。

再也没有了鬼面将军身边狼崽子的传闻，有人说这只狼崽子是天神下凡，鬼面将军死了，那他也自然就完成了任务，回天庭去复命了。

更有人说，其实鬼面将军和狼崽子他们都没有死，鬼面将军死时的容颜是年轻时候的容颜，其实他们两个都已经位列仙班了，只是抛弃了这一凡俗肉身而已。

只可惜那个时候估计除了殷汐言和皇帝，没有一个人知道殷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