勍山倒则舟覆也
第二天,池学勍的手机有电话打来,问她怎么没上班,梁书舟接了,说她生病住院需要休息,眉眼间是难掩的疲惫。
大概是因为接电话的是他,电话那头愣了几秒,然后噢噢着挂了电话。
那天下午,池学勍不再呓语,脸色也好看了一些,梁书舟轻轻拢着她的双手,看着上面青紫色的针痕,渐渐出了神。
护士说她醒过来两回,尽挑着他出去的时候,他琢磨着,她是不是不想看见他,故意的?
这么想的时候,太阳已然落到了山顶上,阳光不算刺眼,黄澄澄的铺满整个病房,像是盖上了一床温暖的被子,让人看着看着,眨了眨眼,忍不住犯困。
池学勍醒来的时候,脑子一半清醒,一半混沌,持续性的耳鸣让她有些神经错乱,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看着天花板发呆了很久,直到胳膊上传来一阵压迫感,她动了动手,才感觉到手臂的存在。
她有些困难的微微偏了偏头,动作缓慢,枕头发出轻微的摩挲声,那讨人厌的鸣响声便跟着越来越小,而后消失了,一室安宁。
梁书舟正趴伏在她的病床床沿,侧着脸面对着她,头发柔软的搭在额前,双手紧握住她的,一呼一吸都传在她的掌心,睡得毫无防备。
不看不知道,一看只觉得自己的手指都要被那炙热的呼吸给烫掉,池学勍没忍住蜷了蜷手指,指尖擦着他的鼻梢一滑而过。
梁书舟睡得不踏实,被她这么一动,大约是梦到不好的了,不安稳的皱了皱眉毛,然后手掌前移,直接裹住了学勍的拳头,牢牢握在掌心,脑袋还往前蹭了蹭,柔软的唇贴在了池学勍的指腹上。
“……”
池学勍有些无措的眨了眨眼,眼珠子转了转,瞥见了梁书舟身上那皱巴巴的衬衫,已经失去了笔挺和光滑,倒给他添了几分温厚。
只是等待并不是长久之计,眼下她恢复了知觉,除了觉得热,还觉得麻。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只知道她瘪了瘪嘴,想叫人的时候,梁书舟徐徐的睁开眼睛,就正巧见着了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开口虚弱无力的喊他,“梁书舟。”
后来,梁书舟每天早上都等着池学勍喊他这么一句,有时候池学勍没睡饱想赖床,实在是满足不了他这个爱好,缩在被子里不肯理他,他干脆扑到床上,把她抱在怀里深深的亲吻她,这一招很管用,几乎每一次这么做,池学勍都会在吻后的休憩中中气十足的骂他一声,“梁书舟,你大爷的!”
然后梁书舟简直满意得不能再满意,又把她塞回到被子里,好声好气地哄她,“睡吧睡吧,我的好姑娘。”
梁书舟反应了得有一会儿,池学勍又在被子里踢了踢脚,埋怨他,“你把我的手枕麻了。”
她长久不说话,又烧了这么久,喉咙又干又哑,说上这么两句话,已经耗了大半的精神气,气喘着喘着就开始咳嗽起来。
梁书舟听得心疼,一只手放开了她,站起身来又弯下腰轻轻顺着她的喉部,声音轻柔的怕吓到她,“好了,不说话。”
好半晌,池学勍止住咳,眼泪花子都咳出了,含在眼里,把睫毛润的湿亮,眼珠子水汪汪的,很生动的样子。
梁书舟难以描述心中那种自足与庆幸,他曲着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眼睑,池学勍就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他才相信——
嗯,这场博弈,他赢了。
“我去叫医生,你在这里等,好吗?”
梁书舟放慢了语速,池学勍听得很清楚,就是他这温情脉脉的眼神吧,她看得心里炸呼呼的,她想说“好”,结果喉咙里只发出来一个“嗯”的音节,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反正是给她的手好模好样的放到被子里,开门出去了。
比起他的小心翼翼,医生熟稔的检查一番下来,倒显得要“不客气”的多,梁书舟在一旁看着,脸色隐约有些黑沉下来,医生出门以后,他还多看了两眼人医生的白袍子。
当然,也是巧了,秦楮穿过那一群白色天使的身影奔赴而来,一脸焦急的,等到了门口,梁书舟正打算关上门,他大喊,“等等等,等一下!”
于是梁书舟在这里边一推,秦楮在那外边一推,门板不偏不倚卡在了四十五度角。
秦楮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抬头,正对上梁书舟的一脸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