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行
“王妃您别伤心,这男人啊,在外瞧着光鲜亮丽,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卢氏捏着帕子苦口婆心地说着,“当时我年轻,比你还小点儿,也长得如花似玉,家中疼爱的,嫁给老爷后,我们二人琴瑟和鸣,十分谐美,羡煞旁人。”
她回忆起过往,脸上带着点笑意,好似是她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光,如今不复再了,难免伤怀,眼中落几滴泪,拿帕子点了。
用脚指头想也知,后来生了陈粟,她也年老色衰,陈老爷一心盼望家业有人继承,就纳了柳姨娘,后来是万姨娘,一个赛一个的年轻。她这陈夫人不过光有个头衔,还没有陈小粥风光,连一点体面都没有。
要不是沈芜帮她搞来这个生意,又拉拢万姨娘,她还哪有今天。
“这楚王我早听说了,就是个皇帝根本不当回事的皇子,他母亲是长公主府上的舞姬,更谈不上母家势力,是内外一点权势都没有,未来那九五至尊的位置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来坐。”卢氏越说越起劲,总算大周民风淳朴开放,贩夫走卒都能闲话两句国事,她一个内宅妇人说两句皇家密辛也不算出格,“王妃你可不一样,你已是陈氏养女,入了族谱的,以后清河郡陈氏就是你的靠山,他要是敢气你,你就气回去,他要是敢动你,你就回来告诉我,我让老爷替你出气。”
“我可听说他是长安寿康坊的常客,刚刚十几岁的少年,还未弱冠,就敢碰皇后身边的女官,还常年住在三公主府上,姐弟两个说不出的亲昵,简直荒唐至极。”说着,她瞧着沈芜,内心多少还是愧疚的,捏着帕子道,“还是委屈你了。”
“他这么个腌臜破落户,却要你这般人物来配,唉——”
沈芜:“倒也不是,他人还可以。”
卢氏更加愧疚了:“你年纪小,是没见过真正的大家大族里的公子小姐,通身的气派,言谈举止儒雅温婉,从不说刻薄人的话,也不提伤人心的事,还最是体贴下民,哪像他似的,一点点小事就能将新娘给退回娘家,毫没有胸怀。”
沈芜:“到底是我与陈大小姐不能比,我就是个村姑,他好歹是个皇子,有气也是应该的。”
卢氏一想好像还是她对不起李危,半天憋出一句:“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啊,王妃。”
“我是被他感动的。”沈芜神态向往,秀口生花,“他说小粥这般行事会害了无辜百姓,他想去找些粮食发给百姓,但这件事不能他出面去做,免得有人以为是他想要个好名声。夫人您说他这样做好事不留名的人,是不是让人感动。”
卢氏:“……”
沈芜:“但我想发粮不好,会让老百姓以为这波粮价降不下来了,产生恐慌,不如我们也开个米行吧。”
“开米行?”卢氏抿抿嘴,不是很赞同,“我娘家就是开米行的,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得听陈小粥的。”
沈芜眸子瞬间亮了:“怎么没有听夫人提起过?”
“我家是荆州府大户,家里就是做米行生意的,我父亲与陈氏相识也是因为这个,本来卢氏的大兴米行才是荆州府最大的米行,后来陈小粥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将一众小米行都收在旗下与大兴米行打擂台,后来大兴米行输了,为了保全生意只得听她一个小丫头的。”卢氏话说得随意跳脱,“这几年大兴米行稍稍有些好转,正好大旱,本应接应赈灾粮的该是卢氏手上的粮仓,结果陈小粥一句话给拨了。”
“父亲定是怕我与粟儿在陈府受罪吃苦,才没再与她斗的。”
想起去年回娘家见过的老父亲,皱纹多了,头发全白,她又哭了。
沈芜:“这确实欺人太甚。”
她将茶盏递过去,让她顺顺气,又道:“那夫人就没想过帮娘家一把吗?”
卢氏按下茶盏:“怎么没想过,可我儿羸弱,我又分身乏术,管不住家……”
说到底就是她没用。
沈芜:“要是夫人信得过我,可否为我和卢老爷搭个桥牵个线?”
卢氏“咦”了一声。
沈芜笑道:“您想不想大兴米行再兴旺起来呀?”
不出三日,鲁镇隔壁的万华镇新开了一家叫杂容的米行。
这米行开在万华镇不起眼的樟树巷,因不起眼,所有店租很便宜,杂容米行的店就比别家米行大了一些。
里头卖的东西也与别家米行不同。
三间门面,一间摆放成袋的稻、黍、稷、麦、菽,品质与一般的米行无二,中间一间也摆放这些,不过都是挑拣剩下的小的或有虫眼的或因是前几年的旧谷子,外壳稍稍有些发黑的,成色不好,但能吃,是以价格是第一间门面中摆放的五谷杂粮价格的五分之一。
第三间则是山芋、山药、苞米、芋头、南瓜、板栗等等这些能填饱肚子的杂食,也与前两间一样,里头一部分是优等品,一部分是个头小表皮难看或是因霉烂被砍掉坏的留下好的残次品,价格比第二间店面内的更低廉一些。
一开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