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无心
嘲笑谁恃美扬威/没了心如何相配
没了你才算原罪/没了心才好相配
——《牵丝线》
“君本无心,妾何强求。”
这堂物理课听得醉翁之意不在酒,全班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被唐晓翼给吸引了去。物理老师终于在下课时摔了教案厉声批评他们:“你们看看自己!还有没有重点班的风范了!被一时惊艳蒙蔽了双眼而看不见长久利益!你们还想不想考上省重点高中了!”
大多数人都是因着这个梦想而使尽浑身解数进的这个班,当然并不想因为所谓的一时惊艳而丢失了长久利益,当下各种鬼哭狼嚎,到处找人抄笔记翻辅导书。白沐钟也是如此。只是她在同桌那里把笔记和重点全部抄到本子上后,起身去找了班长。
“班长班长,书那事怎么办?”
班长是为数不多认真听课的人,此刻他的物理书早已被人抢去,他本人正坐在座位上预习下节课的科目。听见白沐钟的问话,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生,一瞬间仿佛感觉到自己双目空白刺痛。“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拜托文印室…”他这样说着,内心也是不踏实的。文印室的效率他最清楚,一个班的试卷都可以打印整整三天,更何况是二十几个人的七科课本。
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白沐钟微微眯起眼,似乎是逃避着温暖黯淡的秋日阳光。“交给我。”她轻声说道,语气慎重镇定。
“交给…你?”班长瞳孔一缩,难以置信的模样,“为什么?”
“想想我是怎么进的这个学校这个班。”白沐钟伸出手,像是理直气壮,“把你的课本借我好嘛。”
班长干脆把书包提到桌面上,眼光一瞅,相当罕见的不客气地抽过一人正在抄的物理书塞进书包。随后他摊开手示意:“请。”
“谢谢。”白沐钟一双漆黑双眸光芒流转,手指抓住书包上的提带微微用力,拎起它往前门走,“替我向老师请假。”
“…”班长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冲着她的背影喊道,“你要去哪?”
“校外。”
白沐钟翻墙出去的。
先把书包高举过头扔出墙,然后踩着红砖,晃晃悠悠地触碰到墙的最上沿,手臂一使力就可以带动整个身体外翻而出。墙的那边是马路的绿化带一侧,穿着球鞋的脚落在草甸之上根本不会发出什么声音。白沐钟弯腰把书包摔到肩膀上,也不管自己的校服惹得多少人为之侧目,跑过斑马线直奔对面一座建筑物。
只有钱和权势关系相互依存配合才能让白沐钟进入一中重点班,因此父母不仅仅是送了钱,和初中部校长也关系极好,最重要的一点是——父母一个在教育局工作,另一个则是某外资企业的副经理。
学习好不如投胎好,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白沐钟这次去找的是在外资企业工作的父亲。不单单是因为父亲工作地点就在学校围墙外,更重要的一点是父亲比母亲溺爱自己得多,简直是百依百顺了,也只有这么柔和的父亲才会答应自己近乎无理的要求——在下午放学之前把七科课本复印二十三份。如果此刻请求对象是母亲,定然是一番暴风骤雨般的斥责勒令,但如果是父亲的嘛,就好说话得多的了——
“爸,帮我个忙。”
白沐钟打开父亲办公室的门的时候父亲正背对门口不知道正在准备什么,听见自家女儿的声音后他慌忙把那东西收起来,回过头时的表情别扭紧张:“什么事?”
“帮我复印这七本书。二十三份。”白沐钟把书包倒过来,顿时物品倾囊而出,无一例外是极其厚重的辅导书与教科书。白沐钟颇拧眉沉思了一会儿方才伸出手拿起那七本必须的教科书:“就是这几本…塑化纸的材质也必须一样。”
做父亲的擦着汗走过来看:“我的亲亲女儿啊,你这是闯了多大的祸才会要复印这么多东西?”
责备的话语用迁就的语气来说就成了另一意义的嗔怪。白沐钟暗自发笑,表面上无辜地摊手:“我只是小小的报复了她们一下,结果老师就给我这份苦差事…”
父亲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思考她这话的真实性。但终究是习惯了信任女儿,父亲把那七本书在办公桌上一字摊开了,摸着泛着青色的下巴沉声道:“什么时候要?”
“今天下午放学之前。”白沐钟微微闭上眼回忆了一会儿,“…五点二十之前?”
“应该可以办到。”父亲伸手抓向一旁的座机,手却悬空在座机上方不动,他盯着女儿,“沐钟,你可以回去了。”
白沐钟犹自岿然不动:“我的书也被撕了,回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更何况我还拜托别人帮我请了假,不呆在你这儿我对不起那人。”
“好吧好吧。”父亲唉声叹气地拿起座机。
H市一中那一届的初三重点班毕业生,永远也忘不了那日下午出现在前门的女孩,以及她身后的崭新的大叠教科书,空气中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