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久飞必高㈢
9月23日10:39,凯文星的远地点-金兹凯太空港,Bmc工程车“突突”开过,飞扬的尘土弥散。一群倒霉蛋挤在边上,这帮人倒了血霉,被各自的厄运驱赶到一起,正在鬼门关前徘徊着。
他们即将登上一艘豪华的“死亡之船”,它的名字叫作「伏久必高」号。箭型机翼收拢着,它曾是高速、灵活的死亡武器,即将开往悲惨凄凉的殒灭。精英级军用港闪耀得象水晶泉……
数百架航天器看起来或象消瘦的昆虫,或象憔悴的鱼类,被地勤指挥着滑入停机坪。远远望着旅客们下机登机,七厘米金龟子从滑行道起飞......参加者们心里空空的。
这帮人错开时间,秘密赶来。他们个个表情单调,或将成为变态博物馆的展品。这时,梅半法摘了帽子,抖抖衣衫,拖着七叶棍径自走来。目光齐齐注视来人身上,降临黑暗世界的天才。
脸藏在难受的阴暗中:鄙人名叫梅半法,年龄25岁。曾在婺女生物实验室工作,之前的生活还算顺利。自从「高空坠物」案开始,我便渐渐沦落,之后的生活越来越难。我终日煎熬直到R日,那天标志着彻底的失败。
那些卷起的、绕着的回忆啊!上次欧格尼斯竞技是1年前吧-不,是三年前。至今我也不懂,为何生活舍弃了我?从这时起,在这世上我就孤身一人了,留给我的就只有七叶棍和《大藏经》。
梅半法嘴角强笑:面前是我的预定棺材!
他站了片刻,「伏久必高」号缓缓掉头向北。三角形舰艏对着空间航道,它在合金船坞里熬过了漫长的三年。接着Bmc工程车停靠过来,补给燃料、淡水,清洁机身。许多人在搬运行李,装载餐点......
四周乱糟糟的,3米高处,黑衣彪形大汉拉开飞船舷窗。他用生硬的口气喊道:“登船检查,必须交出武器、危险品和手机!”大伙群相注视,梅半法抱臂冷笑,阴险的契约在索取各种抵押。
首先便从剥夺你的随身物品开始,这是某种策略吗?无形的施压潜在阴暗角落,它可以让人束手束脚。有心人在估量你有多少胆量,估量你有多少脑力。关于这点,主办方或是有意为之。
飞船沉重的齿轮已在旋转,闹吵吵的噪音震得头皮酥酥的。参赛者排着长队,挨个确认身份。进行搜身之后,黑衣人挥挥手,象是驱赶苍蝇:“欢迎上船!”梅半法有如走进了玛赫西手稿……
金兹凯太空港一片通明,「伏久必高」号尾翼直立,飞船隆隆升空。“三维模型正常,保持飞行姿态”“升降舵正常”“关键组件正常”......强气压将草皮高高抛起“前往保密地区「283,238,250」,时间72小时。”
显眼的光箭刺破环绕太空港的气体、尘埃……你必须晓得,如果迈出了第一步,你便不再属于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赌注。剧院将重演俄狄浦斯难逃宿命的悲剧,「伏久必高」号正飞往不安定地域。
明亮的光晕旋转进入了主航道,飞船不会中途停靠。所有人都无法回头了,它正奔向苦行之地-非去不可的黑暗。航行途中也许会遇到离奇的风暴、冰积块群……对他们的运气是个考验。
视野内一片银白,几无杂色。梅半法眼神威寒:我不生也不死,什么也不知。我说不出话来,两眼也看不见。漫天肃杀有什么要紧!他既然懂得牺牲,也就懂得战斗。被世界遗忘的苦痛消除不了,却使苦痛显得光荣。赌上命运的单程航行开始了,没有人会同情你。
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
不归.首日,「伏久必高」船长3公里,宽0.8公里。平面呈凸字形,甲板共有7层。梅半法面有苦相,弓着背随着人流往前。此刻有如早晨,影子跟你后面走。但见尊尊头戴法冠的守护塑像,似在训谕:正义应在暴力面前卑躬。
每遇到一对,梅半法都禁不住偷偷看一阵子。他经过了扇扇窗户、根根大柱,行不多时,忽然闻到了丁香味儿。只听得“到了”,现在又如黄昏,影子在前方迎你,如今你又身在何处?
梅半法立住脚,眼前是两级富丽的大厅。八名黑衣壮汉站在门边,验过虹膜便放了进去。梅半法弯腰倚着墙,谁又瞧得出这人曾与氡春死磕。一瞥之间,狂乱的芙蓉葵、绒叶、塔松纹饰争飞,镂刻光点散射着金灿灿的怒雪。
参赛者已到了大半,还有陆续进来的,个个身影在周围游荡、透风、呆坐。这些人身上发生过什么,那是可以想见的,遗弃、艰苦、嗝绝、离散......他们被生活压迫过甚,面部灰黑。
脸上的晦气贮存了数月、数年甚至数代之久,每个人都孤零零的,真惨!梅半法不禁苦笑,假使他说自己从前在高科技企业工作,别人一定会感到奇怪,但说不定还有更奇怪的呢!
这时,来了个古怪的家庭。迪安五十岁左右,中等身材,上唇髭须、头发已现花白。他右手牵着个矮小女孩-丹涅拉,十二三岁。母亲迪安太太落在最后头,淡黄头发,她是个瘾君子,还是个滥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