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
这根本就是人的悲哀。
天子掏出怀里的帕子,上面的血色和眼前的海棠一样鲜妍明媚,但又刺人心底最害怕的角落。死亡。面前的天子,却是扯了嘴角,笑开了。笑容如冬日暖阳,令初雪消融。薄荷香的小公子,笑起来啊,真真清绝独艳。
天子转过身,看案几上方壁上悬着的三幅画。一幅是清明上河图,一幅是满目青山色,一幅是黄衣女子笑。天子目光定在黄衣女身上,笑容益发温和,眉间川壑也化成涓涓细流。
天子冷不丁出言:“近年来,你仍像从前,缠我缠得太厉害了些。梦中见你,行起坐卧见你。只有料理政事,朝堂之上时,你能消停片刻。我疲于应对,实在无法。乔家三娘,你若是要我的命,便慢些来,等我将一切都安顿好了,自然,自然随你处置,只是莫要片刻不离,日日幻出身形,孤实在无法忍受。”天子漂亮苍白的唇慢慢紧闭,望向黄衣女的视线也转到怪石身上,总算不落于虚空,目光似有实质,杂糅情深怨怼,隔着岁月织就的长河遥遥对望,分不清对错恩怨,是非曲折。
怪石又悲又喜,悲哀生于这下真的落到了凡人手里,欣喜在于,这人是个快死的貌美天子,等他阳寿尽了,应该就可重回石塘,而且美人愈病,愈美。病天子还把自己当成画中人的亡魂了,这下子应该不敢碰自己。而且,看样子只有他能看见自己,于是安全不用担心了,只消好好在人间过完这最后几个月,最多几年,便可重新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