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到我妈没有？”

“看到了啊，她今天跟我买了肉骨头。怎么？”

“我妈到现在都没回来！”

“啊？现在都没回来？”老板惊讶得手中切肉的刀险些掉在地上。

“是的，我们从家里一路找过来了，唉，这下该怎么办呢，这么冷的天，她到底到哪里去了!”梁阿秀扶住脑袋，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要么你们从菜场后门出去，往前再找找。”老板建议道。

姐弟三人出了菜场后门，又向前走了一段路，走到家友超市附近的时候，梁志伟忽然看到超市门口的公交站的凳子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穿着枣红色的羽绒外套，手里提着一只很大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半袋肉骨头。那不是白招娣又是谁？

“妈在那里！”梁志伟指着公交站大喊道。

梁阿秀抬头，迈开步子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带着哭腔冲白招娣吼：“妈！你在搞什么东西啦？为什么买好菜不回家？你晓不晓得我们有多少担心你！”

梁志胜和梁志伟也连忙跑过去，只见梁阿秀一只手扶着车站牌最左侧，另一只手抹着额头上的汗珠，眼睛红彤彤的。白招娣则愣愣地抬头看看梁阿秀，又看看梁志伟和梁志胜，慢慢道：“你们来了。”然后又低头看着手里的肉骨头：“我，我今天买完菜回家。。。但是怎么走都不对，我走了很长时间，又回到了菜场，所以，所以我想在这里等公交车，坐车回家，可是车子也一直不来。。。”

“妈，这里哪有到景芳的公交车啊？”梁志胜此时是真的有点哭笑不得了。

“没有吗？”白招娣眼中满是迷茫，“哦。对，是没有。唉，人老了，真的糊涂了。。。”

过了几天，雪停了。太阳照在厚厚的白雪上，没多久就把它们变成了冰冰凉凉的水，很快，该流走的流走了，该蒸发的随着阳光的温度飞入了天空，变成白云飘摇在太阳附近。

天地间略略恢复了一些温度，不再那么冰冷刺骨，于是街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天气暖和了些，梁志伟便带白招娣去了市一医院的老年科，查查她的记忆为什么会下降的这么厉害。

检查的结果令梁志伟感到心脏掉进了一个黑洞---阿尔茨海默病，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症。

这个病的早期症状就是记忆力下降，容易忘记东西、迷路。继续发展下去，白招娣会忘记更多：她的儿女，她的姓名，今年是哪一年，今天是哪一天，直至完全丧失自理能力，认不出所有人。

梁志伟在取药窗口排队的时候，从玻璃上看到坐在窗口对面那排椅子上等他的白招娣的身影。她瘦弱的身子被裹在一件深枣红色的毛呢大衣中，两只皱巴巴的手搭在两边的把手上，露出一小节枯瘦的手臂。眼神浑浊，像一汪很久没有被清理过的死水。

那些椅子都是铁的，坐在上面，一定很冷吧？

梁志伟取完药走过去，朝母亲伸出手：“妈，我们回家吧。”

白招娣抬头看了他几秒，才颤抖着拉住他的手。恍然间，梁志伟的记忆穿越回四十多年以前，母亲牵着他小小的手在窄窄的小路上走。那个时候，他以为，只要牵住了母亲的手，他就是全世界最幸福、最温暖的人。

母子二人牵着手走出医院，风带着冰雪和阳光混合的气息朝他们迎面扑来。

从刚才开始白招娣的眼睛就会时不时瞟一眼梁志伟手中装着药的袋子。终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问道：“志伟，我吃了这些药，记性就会的好起来的，是不是？”

不会。这些药只能延缓病情的发展，却无法逆转病情。她的所有清醒，都会像地上的这些积雪一样，在阳光的照射下化成水，再一点一点地蒸发。

但是，梁志伟不忍心把这么残忍的事实告诉白招娣，于是点点头道：“对的，你只要好好吃药，记忆力会的好起来的。”

白招娣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眼神也比刚才清澈了一些。

回到家里，王珠珍知道婆婆的病情后，把梁志伟一通冷嘲热讽。说她早就怀疑白招娣老年痴呆，你偏偏不听我的，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叨叨咕咕讲了一大堆，梁志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王珠珍又对白招娣说，老年痴呆的人很容易迷路，所以今后不要一个人出门了，要么让人陪着去，要么一个人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这可惹怒了白招娣，她说我脑子还清醒得很，凭什么要跟关犯人一样把我关在家里？王珠珍说，那万一你跑出去迷路了呢？不是还要我们花时间来找你？她们吵了一阵后，各自摔门回房间，留下梁志伟一个人在客厅里，感觉头快要炸开了。

王珠珍的话虽然说得难听，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刚才医生其实也和他说过，最好不要让她一个人出门。可是到底该怎么办呢？母亲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如果不让她出门，真的比叫她死还难受。

过来几天，王珠珍下班回来丢给梁志伟一个手环：“去给你妈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