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雪花像无数个洁白的精灵一样在空中旋转，舞蹈，慢慢地落下，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落在街边高矮不一的屋顶上，落在一年四季都枝繁叶茂的青翠松树上。松树的枝丫铺满了蓬松洁白的雪花，远看好似圣诞节的时候商家喜欢摆在店门口的圣诞树。连道路上都铺上了厚厚的雪，脚踩上去软软的。所有的景物都裹着纯白的、晶莹剔透的雪，像仙境一样美，可是这美是冷的。伴随着飘舞雪花的还有和刀子一样的风，刮在脸上又干，又冷，又痛。

在这样的日子里是不适合出门的。应该躲在家里，打开暖气，或者放一只温暖的油酊在身边，泡一杯热腾腾的茶，然后或看书，或聊天，或织毛衣。

天地间非常安静，只有雪在飞舞时和空气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和雪落在雪上的轻柔声。

可是在这安静又冰冷的世界里，突然闯入了一个被厚厚的藏青色羽绒服裹得像只球的男子。他浑身都冒着热气，焦急地四处走着，双手弯成弧形放在嘴边，大喊着：“妈，妈！你在哪里？”

他便是梁志伟。今天早上白招娣说天越来越冷了，她要去菜市场买点排骨来炖肉汤喝，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现在是十二月中下旬，距离中秋节过去了三个多月。那次梁申垚问他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白招娣记忆力下降的事情告诉了大哥，担心她这会不会是老年痴呆的早期症状。梁申垚听后哈哈大笑，说冯薇薇的母亲，也就是他的新丈母娘，情况比白招娣更加糟糕。她的记忆力差到要把每天需要做的一些事情，比如吃药等，写在纸上贴在最显眼的位置，做一件划掉一件，否则就会忘记；家里的东西放在哪里也要写在纸上，否则要找东西的时候她肯定找不到。可是人家已经这样好几年了，到现在都好好的根本没有痴呆。

梁志伟听了这话便放了心，并且也用了这个办法来对抗白招娣的记忆力下降。

今天白招娣出去买排骨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梁志伟首先是担心她是不是出车祸了，但是如果是出车祸的话，医院一定会联系他们；然后又猜测会不会是到他的哪个哥哥姐姐家，或者是朋友家去串门，或者是遇到了什么熟人聊天聊得忘了时间。但是这可能性也不大，这么冷的天，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雪，白招娣怎么可能站在冷风里跟朋友聊天呢？唯一剩下的可能性就是去串门了，梁志伟把他能想到的白招娣的朋友家的电话一个一个打过来，都说白招娣没有去他们家。然后梁志伟又打给了他的四个哥哥姐姐，也都说白招娣没来过。梁阿秀和梁志冠听到梁志伟说白招娣不见了，都很着急。三人决定一起去找找。

姐弟三人聚集在梁志伟家里，花了半小时讨论该怎么找。白招娣从景芳到她常去的那个菜场的路线共有两条，一条从西门过去，会途经一所学校和一些小吃店，比较远；另一条从正门过去，要过一座天桥，比较近一些。梁阿秀说梁志伟年轻腿脚利索，所以让梁志伟从边门过去找，梁志胜和梁阿秀则从正门开始找，找到了就把白招娣带回梁志伟家。

于是梁志伟从小区西门开始，冒着风雪，一路找，一路喊，内心满是惶恐。找着找着整个人越来越热，他感觉到汗水在背脊上淌过，从额头上疯狂地流下来。快要到菜市场时，梁志伟实在是走不动了，在路口停下来，手扶着路边一颗光秃秃的银杏树的树干大口地喘着气。乳白色的气体从嘴里哈出来，汗水流进了眼睛里，刺得眼睛疼。刀子一样的寒风刮在梁志伟的脸上，脖子上他已经感觉不到冷和疼，而是一片清凉。就像在炎炎夏日，在街上走着热得受不了的人经过开着冷气的店铺，从那店铺的门缝里漏出来几丝清凉的空调风。梁志伟靠在树干上，费劲地睁开被汗水刺痛的眼睛，一面喘气一面盯着马路对面菜场附近少得可怜的那几个人影，生怕漏过了白招娣。

“志伟！”梁志伟侧面传来了梁阿秀带着喘息的声音，梁志伟扭过头，只见梁阿秀和梁志胜互相搀扶着从另一边的路口跌跌撞撞地朝他走来，也是满头汗水，嘴里冒着白气，头发上落满了雪，有一半已经融化了，把头发弄得湿漉漉的。

“你们。。。也没找到妈么？”

梁阿秀摇头：“没有，我们一路过来的时候顺便把附近的几个地方都找了，都没有。”

“那怎么办？要么报警算了！”梁志伟快急疯了。

梁志胜弯着腰大口地喘着气，脸像喝了酒一样通红：“要失踪二十四小时才能报警，现在报不来的。”

梁阿秀拿手拍梁志胜背，让他的气先平下来，然后道：“我们到菜场里去看看吧。”

三人休息到气不喘了，站起来穿过马路，走进菜场。

天气太冷，往常日子闹哄哄的菜市场今天也格外安静。绝大部分菜摊子都没有开，格式排列整齐的瓜果蔬菜上盖着乳白色的塑料布，肉摊和鱼摊也只有一两家还在卖。

梁志伟一走近，白招娣常买的那个肉摊子的老板就认出了他：“小梁，你怎么来了？”

梁志伟焦急地向他打听：“今天早上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