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25.
谁准你叫我多楹的……”
她想大声地咒骂,想不顾一切地撒泼,可是却怎么样都无法再大喊大叫了。
方才的愤怒仿佛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朝原多榆微微喘气,感到手脚都开始脱力,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我妹妹的名字只属于她一个人……”
“我的名字也只属于我……”
“所以……”
“别抢走我和多楹的名字……”
伴随着这句话,朝原多榆觉得自己的眼前已模糊一片,温热的泪水早已蓄满眼眶,她无力地放开了那个人,跌坐在地,听到自己苍白的声音像被困于陷阱中的小兽一样,正在仰头无助地哭泣:“是我害死了多楹……”
明明是姐姐……明明应该保护她的……
明明死的应该是她才对……
因她而死的妹妹,为什么到最后却连自己的名字都要被她剥夺……
就此,她像溺水的人一样,近乎乞求地攥住了对方的手:“求求你……别抢走我和多楹的名字……”
这么说的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闭上眼,感觉无数的泪珠滚落,可是某一刻,她再睁开眼时,却见世界在水光中变得万分清晰。
隔着泪水洗过的瞳膜,那面“镜子”好像终于不再被雾缭绕,阳光穿透迷雾而来,她看见光影在那个女孩被血渍晕开的脸庞上流动,她的眼睫被日光染上淡淡的金,不知名的女孩站了起来,为她轻轻擦拭了脸上的眼泪,连声音都很柔软:“桑麻,这是我的名字,你私底下,可以叫我桑麻……”
她神色单薄,却说:“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情绪……”
桑麻,桑麻……
朝原多榆在心中默念这个陌生的名字。
眼泪像断了线一样,还在掉落,从母亲去世后就再没有哭过的朝原多榆,再次落泪时,却是被眼前那个名为「桑麻」的女孩尽数拭去了眼泪。
就此,她的面容在朝原多榆的眼前变得万分鲜明。
她垂下的眼睫,她被血染红的鼻尖和嘴角,她温软而不带任何攻击性的眼角……桑麻的长发从她纤瘦的肩膀垂落,就像喜欢垂首怜子的人,朝原多榆看着她低下头来,那张被漆黑的发丝拂过的脸被春日的阳光笼罩着,在这之中,她的眼睫就像小憇的蝴蝶一般,在花枝摇曳的那一刻振翅抬起,朝原多榆从中看到了一种充满了怜惜的悲悯。
这一刻,朝原多榆突然觉得,她们长得一点也不像。
而这样的人捧着她的脸,艳红的振袖和黑发像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地涌来,漫进室内的日光洋淌在地板上,她带着笑意的声音轻得不可思议,宛若诱哄:“当「多楹」吧,我来当「多榆」,不是害死了妹妹的多榆,而是多楹。”
“你是要我逃避吗?”朝原多榆恍神地问,也许是在某一瞬被她独特的色彩遮蔽,朝原多榆就像寻求一个答案一样,仰起头,紧紧攥住了桑麻的指尖,那里还有残留的血和她的眼泪:“让我逃避自己害死了亲生妹妹的事实,让我假装自己的妹妹还活着吗?!”
“不是的。”桑麻这么毫不犹豫地反驳她。
她平静的目光就像朦胧的黑雾,袭卷笼罩了朝原多榆的思绪:“我只是觉得,如果感到很痛苦的话,就当「多楹」吧,代替她活下去,如你所言,我只是个冒牌货,与我不同,你们是血脉相连的亲生姐妹——她的言行,她的笑容,她的习惯,她的悲喜,她的一切……都只有你知道,逃避也罢,提醒自己也行,现在除了你外,没有人可以再连着她的份一起活下去了……”
屋外,樟树的花叶影飘落,桑麻被日光衬得盈亮的脸因两侧的鬓发而垂下阴影,其中,她的身影像攀附在光中似的,漆黑的眼底晃起柔软的涟漪:“所以,让我来当你的「姐姐」吧,你身为长女该承担的责任都由我来,而你只需要代替你的妹妹快乐地活下去……”
那一刻,她的笑容映在朝原多榆的眼底。
朝原多榆看见她十二单的衣角垂地,在日光中蜿蜒至阳光照不到的阴影角落——就像大鸟垂下淌血一地的、受伤的翅膀,这只本该振翅的雏鸟撕下了自己飞翔的权利,浸在盛大的日光中,其笑容像纱雾一般,缥缈又迷蒙,仿佛与她隔着一个世界。
……
那一天,因为她打了自己的“姐姐”,随后赶来阻止她们的人从廊外涌进来,将她们两人分开,朝原多榆也被关了禁闭,这一关就是几个月。
当朝原多榆出来后再次见到桑麻时,她已经变得不太一样了,短短几个月,那个不知从哪来的女孩就从之前那个套着十二单的冒牌货变成了一位仪态端庄的公主。
那天已是盛夏,桑麻身上的和服是盎然的若草绿色系,一身端庄正式的衣饰覆在她纤细的身形上时,柔和的肩颈线条被隐在叠得精丽的襦领之下,其腰带和矜贵的面料上都是紫藤花的纹样在点缀。
府中的仆人在她身后为桑麻撑起油纸伞,朝原多榆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