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25.
成姐姐赴宴的盈姬公主。
桑麻觉得自己的处境因此变得有些微妙,但这并没有让她感到害怕,事实上,来的路上那个男人说的是对的,没有什么比在千手一族的大牢里死掉更让她害怕了,这样的底气致使她心中升腾起某种没有重量的轻快。
最多不过死亡而已。
她想。
也许,这也没她想象的那么痛苦。
于是,她走上前去,从身后抱住了那个女孩,覆在她耳边,说:“多楹,别哭,别哭……”
“姐姐会保护你的……”
——「姐姐」。
这是桑麻给自己的定义。
纵使已经知道死掉的是自己的小女儿,朝原大名也打算将错就错,让她继续扮演「朝原多榆」。
而真正的朝原多榆,被迫接受妹妹朝原多楹的名字和身份。
但这对桑麻来说没什么关系,妹妹叫什么名字都没有关系,妹妹是谁也无所谓,她对这种事态的原因并不感兴趣。
她是「朝原多榆」,这个名字是她得以从千手牢地里出来的原因,也是她能继续活下去的身份。
作为「朝原多榆」,她该干什么,又要做什么,这些才是她应该重视的东西。
为此,她摆正自己的定位,朝自己的“妹妹”伸出了拥抱的双臂。
遗憾的是,她好像并不是当姐姐的料,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也不知道是哪里触怒了这个正在哭泣的女孩,当桑麻慢半拍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对方揍了一拳流了,还流了鼻血,但她不觉得生气,嘴边还下意识在笑。
“别叫我这个名字!”拽着她的女孩簇簇地掉着眼泪,像天上落下的雨水似的,那副小小的身躯里蕴含着某种不输于同龄男孩的爆发力,叫桑麻在面对她再次攥起的拳头时下意识眯了眯眼。
朝原多榆尖锐的声音应声而来:“还有!谁是你妹妹?!我没有姐姐!!我只有一个妹妹!!她叫朝原多楹!!不是你这样不知道哪里来的冒牌货!!”
朝原多榆讨厌自己的“姐姐”。
这种讨厌来得合情合理,她刚从自己的父亲那里知道自己失去了血肉相连的妹妹,而现在她还要接受已死妹妹的名字,将自己真正的名字让给一个即将取代自己的冒牌货。
她的父亲告诉她,她的妹妹是在那场宴上遇刺重伤不治死的,所以说,本来应该死的是她才对,那个小小的、天真浪漫的妹妹,她的妹妹,为她而死了。
而她竟然还要顶替她的名字,将一个陌生人当作自己从未有过的“姐姐”,对此,她无法接受,无法理解,更无法认同。
这致使她在愤怒的情绪边缘目眦尽裂,嘶声尖叫道:“我才是朝原多榆!!我才是多榆!你是哪里来的冒牌货?!!”
耳边传来别人害怕的喊声,朝原多榆用力攥住眼前人的衣襟,视野中,那个人什么都和自己一模一样——漆黑的长发,乌亮的眼睛,瓷白的脸颊,还有俞姬公主应有的衣饰……有一瞬间,朝原多榆觉得自己好像在面对一面无暇的镜子,那种感觉与她的妹妹多楹站在她面前的不同,而是一种更为虚渺的、不真切的违和感。
就像一场雾,一场白日的幻觉,残酷的现实与其重叠,叫她惶惶无法窥透,那种愤怒与恐惧让她生出破坏的念头——她恐惧这面镜子,她恐惧看到的一切,她害怕眼前这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她想要打破这面镜子——
这比想象中简单很多,她才仅仅挥了一拳而已,对方的脸便被鲜血染红,与她相似的身躯脆弱地坐倒在地,朝原多榆愣住了。
她从没打过人,更没有见过那么多血,她以为对方会反击,会生气,甚至会掉眼泪,但是,没有,通通没有,眼帘中,她只是笑弯了眼睛,面上绽开温和柔软的笑,像在安慰她似的,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多楹,你打疼姐姐我了……”
为什么还在笑……
朝原多榆愣愣地后退一步。
她瞳孔颤动,看着那个人垂下眼睛,在春日的阳光中抬起头来。
女孩的五指缠了绷带,十二单的宽袖顺着手臂微微滑下,里面也都是包扎的痕迹,朝原多榆突兀地感到了一种莫大的悲哀。
与得知妹妹死时的巨大悲痛不同,那只是一种像烟雾一样挥之即去的情绪,但朝原多榆还是清晰地感知到了。
她知道的,这个女孩很无辜,在来大名府之前,她也不知道真相,她只是一个被她父亲、被宇智波和千手操纵的可怜的傀儡,她和那些所谓的“影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她也在迁怒这个无辜的女孩。
这一瞬间清晰的认知致使朝原多榆的嘴角颤抖,哆哆嗦嗦再也无法将拳头朝那张脸挥下去。
当她开口的那一刻,随之而来的就是难掩的呜咽。
一种温热又咸湿的液体滑过她的脸颊,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凄厉,每发出一个音节都在颤动呕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