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卫恪意识到那些让自己觉得几乎“无所不能”的【异能】，在面前这尊“真神”的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弑神计划”因为他的狂妄自大而胎死腹中。但他此刻内心竟然出奇的平静。

“大人……”卫恪走到神殿前跪下，身体依旧止不住打颤，“小人一直有几个疑惑，您可否为我解答？”

厚重的门帘无风自动，氏神的声音从中传来：“可。”

卫恪喉结滚动，艰难地问出了埋藏于心底疑问：“我父亲……他还活着吗？”

“是。”

“是您救了他？”

“是。”

“我母亲知道的吗？”

“不清楚。”

“那他现在在哪里？”

“族卫。”

“我……能见见他吗？”

“不可。”

“他在做什么？”

“秘密。”

“好吧……”卫恪自嘲一笑，知道父亲还活着就够了，还希求见他，真是痴心妄想了。

“最后一个疑惑，您……为何与其他氏神不一样？”为什么其他氏神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祂，都信仰祂，但他们卫家的氏神却销声匿迹，以至于连本族人员都少有知道祂的存在？

“为何我要同他们一样？”

卫恪一愣，黯然失笑。对啊，为什么要“一样”呢？

“嗯……如果真要找个理由，大概就是我和他们的观念不同吧，他们觉得自己是神，但我却觉得自己……依旧是一个人。”

“为何……”卫恪呼吸一滞，他不明白氏神大人这话中是什么意思。

“历史学的怎么样。”氏神语气似乎缓和了些，祂闲聊一般问卫恪。

“还行……”卫恪一愣，回话道。

“知道世间第一位氏神是谁吗？”氏神问他。

“知道，秦家氏神秦玥先！”卫恪的话语中带着憧憬，现存的一百位氏神中，他最仰慕的就是秦家的氏神。祂是史书中有记录的，能力最强悍，故事最精彩的氏神。

“传说，远古时期，异兽横行，人类夹缝求生。而秦氏神一出世，天降异象。四海八荒为之所动，周遭异兽无不俯首。秦氏神天生聪慧，生长迅速，仅五年就长成了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模样。祂无师自通地掌握了神力，所过之处异兽无不仓皇逃窜。秦玥先将异兽打到边域，困扰人类的生存问题得到了解决……”

“嗯。可你知道氏神是如何而来的吗？”

“……不是天降神胎吗？”卫恪不确定地问道。

神殿中传来一声轻笑，似乎在笑卫恪的简单，又或许在笑其他的什么东西。

“氏神是由上天选择的本氏族人，但他们的□□难以承载天赐的神力，需要人类为他们制造【神身】才能将神力最大化地保留。他们降世便会天生异象，氏族内的神职人员会推断出神胎的位置，尽快将其带回本家教导。”说到这里，氏神大人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快的事情，声音都低了低，“教的内容……无非就是神爱族人，要庇护族人，无私地馈赠给族人能力……他们自幼受到这样的教育，自然就会把自己和人分离开……但我……由于某些原因，是在尘世间漂泊了十六年，才被主家寻回的。哈，在那十六年里我学会了很多，以至于当卫家把我接回去教导时……我还经常把先生气得吹胡子。”

“什么？”

“主家教导我，要公正严明，我深表赞同；主家教导我，要宽厚仁爱，但我觉得人心难测，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去庇佑；主家教导我，要赋予族人力量，但我觉得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氏神只是必要时期出现的一方力量，是世界制衡的必须……我见识过有的人因为获得了【神赋异能】而恃强凌弱，为所欲为……这些见多了，真的就很难让我有给人类力量的想法……所以我只会赋予为人忠直，内心清正的族人力量……”

“……那您叫我母亲……”卫恪心跳加快了一瞬。

“我同你母亲说要供你上学，是想让你端正价值观念，锻炼体魄，去做一个和你父亲一样忠毅勇敢的军人。”

“原来如此……”卫恪伏身行礼，“真是惭愧，我让您失望了。”

氏神大人没有接他的话。

“你想活着吗？”氏神大人突然问道。

“什么？”卫恪不知道这是他今天第几次问出两个字了。氏神大人，真的……令人难以捉摸……

“舍弃记忆，舍弃过去，舍弃容貌，舍弃自由……做卫家的族卫。”氏神的声音不咸不淡，一点都不像是在给一个将死之人一道保命符。

“……”卫恪沉吟片刻，他在想，氏神大人是出于什么原因，要将他这个存有异心之人留在身边？可事到如今，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选项了。

“我愿意。”卫恪朝着神殿磕了三个响头，道，“谢大人……再造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