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天青欲曙,东方一点鱼肚白。
夏夜多骤雨,今早方停,山脚下的小县城中炊烟尚未起,一片静谧,风过青竹,叶声飒飒。
如此祥和的氛围中,县城东边的蒋家此时却吵闹喧嚣。
“潇潇,听婶子的话!嫁给罗老爷,就算是妾,也享福啦!现下你爹娘都没了,你一个女儿家,不去能如何呢?不若早点从了罗老爷,也好给自己找个着落。”
妇人身着青黑旧衫,身材臃肿,一双眼却折射出精光,絮絮叨叨地在蒋潇潇耳边说。
她身侧立着一中年男子,身着破布补丁衫,满脸皱褶,似是好意地附和道:
“是啊潇潇,婶子和叔也是看你孤苦无依,才为你寻了这门亲事,骨肉连心,我们岂会害你?你且去吧,没有坏处的!”
蒋潇潇闻言,冷笑一声。
她本是现代非遗风铃传承人,三日前出了车祸,穿越至此,得知原主是蒋家独女,蒋家是农户,蒋父偶尔做些木工活儿补贴家用,一月前原主父母双双病逝,此前为治病欠下巨债。
劝话的正是原主的婶子秦红珠与叔叔蒋严,双亲一去,债务便落在小女子身上,然原主一个弱女子,何来银两?这对夫妇见原主样貌生的不错,便起了歹心,要将原主嫁于县令罗肃做妾。
仔细想想,他们说的不无道理。
可谁人不知罗肃满脸横肉,形貌丑陋,脾气暴躁,知天命之年,早已取了七房妾,不仅如此,更是压榨百姓,搜刮民脂民膏,本地风评极差,嫁给此人,日后生活可想而知。
原主几番推脱,夫妇二人苦苦相缠,蒋潇潇余光一撇,见男子藏于身后的麻绳露出一角,便知今日就算她不应,二人也会将她强绑给罗县令。
识破二人计俩,蒋潇潇并不慌乱,淡声道:
“叔叔婶子要我嫁,不过是因为罗县令见色起意,许你们五十两银子,说服我嫁去罗家吧。”
秦红珠与蒋严不曾料到小女子竟知晓此事,面面相觑,支吾半晌后,秦红玉脸上堆笑,道:
“什么银子不银子的,讲了伤感情,我们是看你爹娘欠了钱,潇潇啊,别怪婶子直言,若不嫁给罗县令,这些钱你恐怕这辈子都还不起!”
蒋严忙点头如捣蒜:“是啊,罗县令多财多金,为人心善,答应只要你嫁过去,便帮你还债,他可是县里说一不二的人物!得了他的欢心,谁敢为难你?”
蒋潇潇面无表情,附和着点了点头,说:
“二位说的是。”
夫妇二人见蒋潇潇要松口,心下高兴,却听蒋潇潇继续道:
“若我嫁过去,是不是这房子与地契也得一并给你们?婶子家几亩薄田,要是得了我家这块肥田,后半辈子不愁吃穿了是不是?”
原主素日懦弱,不过是摇头垂泪,二人怎知她今日会如此凌厉,一时语塞,秦红珠结结巴巴地说:
“没有,没有的事,自家田够啦,不要什么地。”
蒋潇潇慢条斯理地接了话:“转手将这地卖出去,也能得几两银子,给叔叔婶子吃酒赌钱不是。”
蒋严好吃懒做,自家的地荒草一片,却好赌钱酗酒,秦红珠随他多年,也染上恶习,哥哥嫂子方才离世,便惦记起原主家的田来,这地是原主父母勤勤恳恳一辈子耕作出来的,哪里能落入蒋严夫妇这般又懒又坏的人手中。
蒋潇潇字字诛心,挑破真相,二人哑口无言,蒋严还在犹豫,秦红珠已经恼羞成怒,冲蒋严一使眼色,骂道:
“没心没肺的东西!我们夫妇二人真心待你,你却如此刻薄!实话说吧,罗老爷就等着你呢,今日你不走也得走!”
说罢,二人一左一右围上来,当即要捆走蒋潇潇。
原主虽为女子,可自幼与父母下地种菜,身子骨还算结实,反倒是夫妇二人,一个体胖一个细瘦,终日懒惰,腿脚不利落,蒋潇潇错两步躲开二人,朝门外跑去。
那碗筷似的夫妇穷凶恶极地追过来,却见蒋潇潇拔下发髻上的木簪,指在脖颈间。
“别过来!再往前,我便划烂这张脸,一死百了!”
若蒋潇潇破了相,罗老爷指定不要人,二人大惊,不敢往前一步,方才横眉竖眼的秦红玉忙好声好气地说:
“别冲动,潇潇,有话好好说嘛,你若不愿意,咱们可以再商量,不要伤了自己,婶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呐!”
说罢,冲蒋严挤眉弄眼,蒋严慌忙将手中绳索收起。
蒋潇潇自然不信她的鬼话,见今日以死相逼,得以逃过一劫,又想他们之后定会变本加厉,使出何等下三滥的手段未可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僵持半晌,蒋潇潇手中木簪未收,言语却温和了些:
“叔叔婶子是好心,潇潇知道。”
秦红珠“哎”一声,连连点头,蒋潇潇冲他们微微一笑,笑意不及眼底,只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