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物是人非
三日后,江肇晗通过凛冬给高慬鸢带了封信,说想要见一面。
而高慬鸢也确实好奇,衣冠禽兽具体是个什么样子,便让凛冬给了回信,将人约在了醉香楼。
白日的醉香楼大堂,虽无花红草绿和莺歌燕舞,但有说书先生和他的众多追捧者们济济一堂。
不过今日讲的什么主题,高慬鸢没听清,她戴着面具和帷帽,匆匆上了楼。
厢房布置简素,干净整洁。只是没有椅子,于是她摘下帷帽后,便站在了窗边,也不开窗,百无聊赖地盯着窗纸。
没有上锁的门被忽然推开,她闻声回头,来人一身鸦青色竹叶纹绵袍,虽然也戴了面具和帷帽,但是走路的姿态与三年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
“慬鸢!”江肇晗深情地唤了一声,摘脱了帽子、狠狠摔在地上。
高慬鸢皱了皱眉,去关上了门。再转回来的时候,她拱手作揖,平淡地唤他:“和王殿下。”
江肇晗沉痛地叹道:“三年了!……”
是啊,高慬鸢想,一别三年,刮目相看。
他欲伸手去揭她的面具,可她并不想和眼前的禽兽扯上关系,立刻嫌弃地退后了两步。
他够不到了,她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问:“殿下寻本宫是有何事?”
江肇晗转而伸手向自己的面具,停留了一瞬,沉声问:“你认命吗?”
高慬鸢只觉得他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却也认真答道:“如何不认?家、国、天下。家父让我做的事,我不得不从;大宛君主让我做的事,我不得不从;天下百姓让我做的事,我不得不从。”
她心里还想着:幸好进宫做了贵妃,不然那封信都寄出去了,她嫁了这个禽兽,以后可怎么过?
江肇晗揭去了自己的面具,狠狠地扔掷在地上,声音清亮了不少,却悲恸地再次唤她:“慬鸢!…”
高慬鸢的目光只停留在那被肆意丢弃的可怜面具上,一言不发。
江肇晗紧着眉头,温和了些,问:“慬鸢还能不能再叫我一声三哥哥、或者晗哥哥?”
自然,不能。
高慬鸢摇了摇头,索性也揭下面具,真挚道:“慬鸢已嫁作人妇,殿下若是对慬鸢还有情,便早些放下吧。”
江肇晗终于看清了她如今的模样:这一张脸仍是只有巴掌大小,柳叶弯眉下双眸微垂、睫毛纤长,清丽温婉;而鼻梁挺直、鼻尖微翘,嵌在那若凝脂的白肤上,娇俏可人;樱唇紧抿,虽未染口脂,却已妩媚得摄人心魄了。
她看他时,双眼滢滢亮亮,让他也辨不出,这是有情还是无情。
“我怎么可能放得下?”江肇晗往前一大步,欲要拥住她。
她见状迅速地往旁边转了一圈,裙角翻飞,一会儿就到了桌边,拎起了茶壶,就是可惜不能再装得自然一点、给自己倒杯茶,因为壶里一滴水也没有。
你放不下与我何干?
她垂眸思索,想着给涣城天机阁寄去的信件还在路上,还是以天机阁阁主的身份通知他一下他吧,便道:“殿下既已回颠城,也不再需要天机阁六级密使的头衔在涣城获取军中和离萧国情报了,我已告知七级密使给‘参今’除名。我这里的名册,也会将殿下的名字划去,殿下如果没有旁的事,将我天机阁的面具留下,早些回宫吧。”
江肇晗本是来叙旧的,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被天机阁除名,霎时间捏紧了拳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年少时,她曾说:“我要行走江湖!劫富济贫、惩奸除恶!”
而他说:“你不是要我做个好皇帝,然后就愿意做我的皇后了吗?”
她说:“哦,如果有个好皇帝的话,那我也能去皇帝和官府管不到的地方帮助百姓啊!”
他与她强调:“你是我的皇后,你要呆在宫里的!”
“啊?……”她想了想:“那我当了皇后以后,就只能找些手下去帮助百姓了是不是?”
他以为她是说着玩玩的,可是没想到,三年多前,颠城的天机阁就有了雏形。
而他去往边关涣城,遇到了一些麻烦,写信给她,她马上就赶来,还很快在涣城也建立起了天机阁的下属组织,让密使们替他探听消息、传递消息,解决了不少事。
后来他通过信件知道,离开涣城以后,她游历大宛,拥有了大宛十六城的天机阁。
想到这里,江肇晗攥成了拳的手突然狠狠砸在桌上,“砰”的一声,伴随他不甘的话语:“我本想,你做我的皇后!”
“和王殿下当心祸从口出。”高慬鸢谨慎劝诫。
“慬鸢,这三年,我每日想着建功立业,然后回来见你,回来求父皇赐婚娶你!”
是么?高慬鸢还记得当初去涣城时,觉得南面的边关挺繁华的。据记载,二十年前,江年御驾亲征之后,离萧国与大宛就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并无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