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水摸鱼,翻云覆雨
赵璃一来,场面顿时僵持住了。
看着申屠霖怒不可遏的样子,赵璃只觉得有点好笑,好整以暇饮茶,顺便对申屠景嘘寒问暖。
申屠景却吓着了,眼珠乱转,颠来倒去只说,福海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慢待大长公主,不干他事云云,浑然一副懦弱至极模样。
和适才疾言厉色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申屠霖眼看着申屠景两幅面孔切换自如,沸腾的心绪慢慢平静了。果然当年的幼童已经长大,有好戏看了,也该他上场了。
不等赵璃表态,申屠霖先道:“不过一个阉人,皇妹杀就杀了,没嫌他脏了皇妹的手便是好的。陛下也太好性了,要知道咱们申屠家的江山——”说着,别有深意地看了申屠景一眼,续道,“是先祖纵横疆场打下来的!改日皇叔带陛下狩猎去!”
申屠景看看赵璃,眼里流露出少年人的跃跃欲试来。
赵璃却但笑不语。
申屠景难掩失望,客气地道:“朕知皇叔好意,然朕身子孱弱,武艺荒疏,怕是去不得围场。”
“是了,宗正大人莫要拔苗助长。陛下年幼,狩猎危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赵璃慢悠悠道。
申屠霖气了,“酸儒酸儒,岂不知天子守国门!似你等穷酸腐儒一般,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我大业江山危矣!”
“若都让尔等武夫治国,才是要激起民变,祸起肘腋呢!”赵璃反唇相讥道。
“你——”
眼看着申屠霖要说出奸相误国的话,申屠景急忙劝阻道:“皇叔与太傅莫要争执了!朕知道,二位都是为了朕好。是朕不争气!咳咳,哎呀朕头好疼。皇叔太傅不如先回去,改日待朕大安,再再……”
赵璃看看申屠景手足无措急的小脸通红模样,心里那点怀疑忽然就消散了。
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看了十八年的孩子,所见所闻所学所知,全是他安排的,申屠景整个人都是他塑造的。
这世间还能有谁比自己更了解他呢?
再说哪有人投诚、联合的表现,就是先大张旗鼓杀了敌人明面上的奸细呢?
福海那厮果然是安逸日子过久了,失了警醒,得罪了大长公主吧!赵璃如是想。
至于恭亲王申屠霖,呵呵,这人是个投机者,八成是听到风向不对来一探虚实的。他们也就独处了盏茶工夫,想来说不了什么真心话。
赵璃放心来,又有了闲情逸趣,装起文臣风骨,一摆衣袖,起身告退,只是眼睛却还看着申屠霖。
申屠霖当然知道已经错失说话机会,也气哼哼一拱手,转身要走。
申屠景非常明显地松了口气。
赵璃见状,忽然计上心来,蓦地道:“晋王自打就藩,也有十来年没回京城了。今岁万寿节,陛下不如宣晋王回京觐见,也好兄弟团聚。”
申屠霖听见赵璃这话才是真的恨不得生啖其肉!杀人诛心啊!这是明晃晃地提醒申屠景,当年若没有他赵璃,便没有申屠景这个皇帝。
申屠景哪能听不出赵璃话中之意,只是恰好他也想让晋王回来。
浑水才能摸鱼。
“都依太傅安排。”申屠景想也没想答道。
赵璃这次真的笑了,目光不着痕迹扫过申屠霖,见对方脸色铁青,心底愈发畅快,竟先走一步。
申屠霖略有犹豫,有心向申屠景分辨两句,却看对方冲他眨了眨眼,这才放下心来,行礼退出。
这边厢才送走两尊大佛,那头慈宁宫就来人,要请申屠景过去,压根不知道他受惊卧床的事。
申屠景不愿应付钱太后,又有了赵璃先来过的由头,直接一床大被蒙头睡死了过去。
申屠景了了一桩心事,舒舒服服睡过去。那边厢,大理寺卿李延年却过了最难捱的一夜。
他的宝贝独生子失踪了。
从昨日上午就不见了,身边跟着的人一个没丢却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李府上百号家丁全撒了出去,把李鹤平素爱去的地方全搜了个遍,都找不见。李延年急的,蹲在京兆府衙门里,逼着京兆尹派衙差挨家挨户搜索。
而他的女婿们则都被他派出去,跟着五城兵马司的人满街跑。更是已经发出悬赏,但凡有人能提供李鹤的下落就赏金百两,却仍旧没有半点消息。
因他逼的太紧,便隐隐约约听见人说,昨日似乎有人在玉带河落水。李延年却半点不敢往落水上想,如是这般,他儿子岂非有死无生?
女婿们却受不住了,就算不用上朝,他们衙门里还有公务,哪能一直满大街瞎逛呢?便有人授意工部清淤的人好好搜一搜玉带河。
工部的人本来为了筹备龙舟赛就要清淤,再得了好处,自然十分卖力。
于是就在昨日荣亲王大发神威表演神龙摆尾的河道拐弯处,从纠缠的水草和淤泥中挖出一具泡发了的男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