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二六二七这两天,都中高一期末考,其他年级腾教室是会放假的。
前几天下了场大雨,春水巷整条街道被洗刷了一遍,人与物都是清新的,公路上透着柏油气息。
邬春踏在天空下,心情不轻不重的。她手上提着江姨让她捎给邬想的饭,这几天邬想不知道碰到什么过敏了,身上冒了许多疹子,江姨担心他吃不惯学校的饭菜,每天都是从家里带的。
都中考试周食堂都是豪华版,可能是这个原因,邬想今天没带家里的饭菜,但江姨又放心不下,路上逮着她了,非要让她带着药去给邬想一起送去。
邬春走到都中的时候,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雨丝,门口保安室里,大叔正在打瞌睡。
从校门进去,校园陷在一派沉寂里。邬春找到邬想的考场,走廊上堆满了课桌,挑了张桌子坐下,开放式的课桌里堆满了教材。
透过窗望进去,学弟学妹们正埋头奋笔疾书,讲桌上,打瞌睡的老师,墙上挂着的壁钟缓缓地爬着逼近十二点。
邬春这一瞬间想了很多,又觉得什么都没想。曾经她和邬想,也是这样相伴着长大的。
邬春记起来,她升初中的时候,邬想还在读六年级,他们姐弟从小关系就好,两家有点什么都互相帮衬,上学也是一起。
她始终记得那一天。那是初中开学的第一天,上完第九节课差不多晚上八点才散学,她和同学从教室出来还没来得及出长廊,就被叶冬夏叫住,告诉她说楼梯拐角蹲着的好像是她弟弟。
晚间的灯昏昏亮着,拐角处明暗交错,邬想靠着墙闭着眼似是睡着了,边上的习题散了一地。
邬春的脚步停在那里,有些说不清的意味,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她心里真真正正将邬想视为了亲弟弟般的存在,除去和邬静外,也有了另外的牵挂的人。
现下,教学楼交卷的铃声响起。
邬春从回忆里恍神,看着教室里涌出的人群,精准找到了邬想的身影,她招招手,喊了声:“邬想!”
这种感觉很奇妙,以前都是邬想在门外守着等她,身份替换过来,有种莫名地滋味。
还没来得细想,邬想已经跑过来,他顺手接过饭盒,要领她去食堂吃饭,顺口般地问:“你们班上那个,要回上海了?”
邬春有些意外,邬想一向不大关心别人的事,不过春水巷、都中就这么大,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翻个倍,她点了点头,说是,又笑他,怎么还问起他了?
“因为感觉你对他不一样。”邬想直视坐在对面的少女,一字一句说得有些缓慢。
邬春被他直愣愣地目光盯得忍不住皱了下眉,心里划过一丝怪异的情绪,邬想了解她,能说出这话并不奇怪。
她确实将应野和春水巷的其他人分隔开了。于是,也不否认,点了点头,“他是我的朋友。”
邬想扯了扯嘴角,语气有些沉闷的:“真的只是朋友吗?”
食堂是嘈杂的,讨论试卷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们坐在偏僻的角落,邬想的饭盒还是温热的,里面的红烧肉滋滋冒着油。
邬春被他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觉得邬想此刻有些犟,没做多想,只说,那不然呢?
筷子插在了红烧肉里,蜜油顺着筷子流到饭里,红的白的交错。
邬想敛着眼,不想再说些什么了。
他一直以为,邬春和他是最亲密的,他们在这条巷子一同生活了十六年。
无论是阴晦的下雨天,潮湿的四季,都彼此依靠着长大,但这一切好像在应野的到来被打破了。
邬春有了别的朋友,她对他和对自己是不同的,也许连邬春自己都不清楚。
但那些细枝末节的,始终被他看在了眼里。
邬想不想打破这种平衡,万幸的是,他要离开了,她也还没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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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想下午还有考试,从都中出来后,邬春先回了躺家。
邬静身体比之前好了许多,此刻她坐在院子里正在纳鞋垫,隔壁的老橘猫蜷缩在她脚边。
“妈妈。”她喊一声,坐到母亲另一边,帮忙拢了一下货物。
怎么了?邬静手捏着针,穿过厚厚的毛垫,轻声细语问她,怎么看着不大高兴的样子。
其实邬春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了。
春水巷其实不长,从巷尾就能望到入口,崔家那招眼的两盏褪色的红灯笼,仿佛在宣告时间的流逝。
莫名就有些难过起来。
应野的话还在耳边。他说他会到公路那坐一会。
是什么时候?坐多久?
不知道。
自从他说这话的那天起,她就忍不住去想,到底要不要去送一程。
明明还会再见的,也说过在下个春天来临前他会回来,可就是会抵抗关于「告别」的情绪。
邬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