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这间卧室归你,客厅,厨房,书房你也可以用,其他房间不要随便去,尤其是二楼,租金按合同上写的,没问题签字。”
临时打印好的租房合同一式两份,摊开在茶几上,租的不是陈家的房子,而是她自己家。
反正也很久没人住了。
贺森坐在沙发上,淡淡从合同上掠过一眼,大笔一挥签上名字,唐荔看了眼,嗯,龙飞凤舞,很是嚣张的字体,果然字如其人。
她在甲方那一栏签好,一份放在桌上,一份自己拿着,“那就这样吧,有问题找我。”
“为什么换了房子?之前不是旁边那家?”贺森这话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他脱了外套随意搁在沙发上,姿态闲适,仿佛已经是这里的主人。
唐荔说:“那不是我家房子,我没有处置权。”
贺森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你这么念念不忘的,原来还没结婚啊……”
她忍不住拧眉,这不废话吗,她什么时候说过她和陈柏越结婚了?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有些好奇,他都死了这么久了,你还记得,那个陈什么的……就真有那么好?”他眼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唐荔已经习惯了他忽冷忽热,时而礼貌时而随意的说话方式,但涉及到某人,她还是忍不住纠正他:“他叫陈柏越,不叫陈什么,而且你说得没错,他就是很好。”
至少比起狂妄自大,喜怒无常的贺森,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贺森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可惜我不是他。”
咔哒一声,窗外有鸟落在树上,旋即飞走。
“我不会落到和他一样的下场。”他声音放得很低,像是自言自语,并不想让人听见。
然而唐荔听见了,听得心惊肉跳。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天生擅长惹人生气,他到底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地评价陈柏越,他认识陈柏越吗?了解他吗?
赤诚相见过,也痛快打过一架,他们之间那层虚伪的社交面具早就碎成渣渣了。
唐荔也不用跟他讲客气,沉着脸说:“你的确不是他,柏越才不会像你这样。”
她一双杏眼闪着不自然的亮光,充满怒气,贺森想到那晚她醉眼朦胧扇他巴掌的时候,真像只亮爪子的小野猫。
实在没什么杀伤力,打了两巴掌也跟挠痒痒似的,她不断提那个名字才是踩他死穴。
他们互相踩对方死穴,谁也不让对方好过。
贺森忽地笑了声,懒洋洋靠上沙发,不看唐荔,下颌线流畅地顺着颈部线条陷入阴影,“他是什么样?我是什么样?你倒是说说看。”
这还不好说?
陈柏越没你这么冷酷,看不出丝毫对逝者的尊重;自大狂妄,要不是功夫好能活到现在都算是奇迹;还喜怒无常,影帝演技,人模狗样竟还有两张面孔……
给她时间,她可以说出一百条对比。
可唐荔只是静静看着他,冷漠地总结:“如果他活着,绝对不会是你这样。”
贺森了然地点点头,“懂了,你的意思是,如果他活着是我这样,你觉得他还不如死了好。”他嘲弄地看着她,“虚伪。”
“说什么你?”唐荔不悦地皱起眉。
贺森左右扭了扭脖子,神态堪称冷酷:“说错了吗?你不是喜欢他,你是喜欢他做你喜欢的样子,他要是变了,你就不喜欢了。”
“你有没有想过,八年过去了,如果他还活着,可能就是我这样呢?”
灯盏的璀璨亮光下,他表情从容,说出的话却像一颗颗子.弹射.进冰凉幽深的湖水中,杳无踪迹,但每一下都精准无误地击进她灵魂最隐秘的深处。
他游刃有余,就像刚才在拳场,轻松避过她的攻击,一招发力,就冲着她的要害。
他的确厉害,充满危险,也有嚣张的本钱。
——可是,凭什么?
他算什么,凭什么这么若无其事地评价她和陈柏越的感情,他经历过吗,他知不知道这些年……
唐荔嘴唇嗫嚅着,拼命想要反驳他,人在极端愤怒下会产生晕眩,她晃了晃,扶住沙发让自己稳住。
算了,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他像个恶作剧的孩童,不就是想看她情绪失控的样子吗?那就偏不让他如愿。
她提上手包,脸色苍白如水银倾泻,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转身朝外走。
听见一声嘲弄的冷笑,一点也不意外。
脚步顿住,还是忍无可忍,唐荔站在玄关处,淡淡道:“如果是他,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如果是你,再好我也不想看。”
说完她一刻也没停留。
装潢精致的客厅内还残留着唐荔身上的香水分子,很清淡,仔细闻带一点柑橘的涩。
沙发上的男人扯了扯嘴角。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