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心切切
一时觉得竟回到了他们还年轻的时候,定远侯府的三公子打着让他哥对他刮目相看的主意,拉着混吃等死的江霈,就是如今的江子叙,凑一块想做生意。
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要做他们背后的大靠山。
如今,人憎狗厌三公子成了侯府的顶梁柱,挥金如土的江东家在汝宁被传了个扣扣搜搜的名声,而那个富贵闲王也早已面目全非。
帝王的这般愁绪太过浅薄,未及细思,便已经回过神来,看着沈淮告退的背影,目色沉沉。
定远侯府
沈淮应的爽快,回到府里却遭了不知几层的埋怨。
“当今不过提了一句,你就巴巴的送昀哥儿去那水患灾地,那是何等凶险的地方,你也真舍得……”宋氏恨恨道,揪着帕子,眼眶瞬时就红了。
沈淮蹲在榻前,抹了把脸,想着赔笑几句,话到口头,又顺不过这口气,抹不开面儿。
他心一横,梗着脖子闭着眼胡诌“老子领着三千精兵,搭着血里来血里去的十几个兄弟,还能把那小兔崽子丢了不成!”他睁眼撇了一眼,见宋氏眼中怒意更甚,心里发虚,面上却一鼓作气噼里啪啦地就说“你这婆娘,头发长见识短,我沈家的儿郎去个外省又如何,哪个不是要到边境刀剑里滚过几遭不说。再说,昀哥儿心志也高,便是知道了,也只有高高兴兴的份。”
听了他这混账话,宋氏气急,在榻上胡乱摸了一个物件砸了过去,腾地站了起来,指着沈淮就骂
“那能一样吗?昀哥儿才几岁,平时又养的精细,你去外省,总不能坐马车去吧,几千里地儿,你难道还想让他上马?”
“你这次公干,是去赈灾,行程也赶,你让他吃什么、穿什么,到了那进学怎么办、灾民哄变怎么办、老天爷不给你面子,再来一场水患怎么办?你十几个兄弟还能能把大水给撅回去不成?”
宋氏掖了掖眼角,转头侧过身去,讽刺道“再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孩子身子骨还没长成,再得了病,谁来照顾他,指望着你吗?”
沈淮接了宋氏扔过来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件针脚细密的外衫,心气儿顿时就歇了,五味杂陈地说“月娘,圣上既提了让昀哥儿去,就是没定下,也是想看看他的表现的。”
“不然为何封世子的诏谕要张大伴等我们回京了再宣?”
说到这儿,沈淮语气有些艰涩“更何况,再过两年,几个皇子也要选伴读了,别家能避,定远侯府,避不过去 !”
宋氏闻言动作一僵,呐呐不能语。
这她是知道的。
定远侯府在雁门关的根基实在太深了。
沈家是前朝的旧臣,世代驻守在雁门关近百年。而终宋一朝,由于失去了燕云十六州的天然屏障,雁门关就成了大宋抵御辽国的门户,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铁血边城。
宋家的祠堂里往前数上三代可谓是子嗣繁茂,但大都一代一代尽是战死边疆,翻开族谱一查,能撑过及冠的不过聊聊几人。
宋末时,沈家已经极受朝廷忌惮,逐渐式微,除嫡支外,族中子弟只能在底层将领里打转。当时的沈家家主虚与委蛇、步步退让,但仍是时有灭族之危,再加上中原乱战,关外步步紧逼,沈家几乎都快全族皆丧在雁门关了。
所幸,第一代定远侯咬牙将宝压在了太祖身上,唾着血沫,拼命一般地将太祖辅佐帝位。
刚开国时,雁门关内随便掬起一把土,浸染的都是沈家子弟的血,闭着眼问一个百姓,他爹、他祖父、他曾祖父都是听着沈家的故事长大的,这般影响力,莫说帝王,就是沈家自己都害怕。
魏朝建立后,沈家辞了国公位,在汝宁建了新的族地,放了大半兵权,皇室下嫁了一个公主、两个县主,直到这些年沈家绷着的那一根弦才缓缓放松了些。
老侯爷沈逢益当家时,沈家终于出了一个才华横溢的沈清,眼看看被君王猜忌够了的沈家终于能走上祖祖辈辈转文的愿望,老侯爷喜得当即跑祠堂里磕了几个响头。往后一直在顺着先帝将沈家留在雁门的几个将领往外调,就等着沈清摸到文臣里实权,就拍拍屁股从雁门关里走人。
哪承想,这般完美的计划进行到了一半,草原那边憋了个大招,一口气打到了雁门关,先帝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朝中的武将,无奈地发现能力挽狂澜的还就沈家的可能性大点。
雁门尚武重义,以沈家的影响力几乎可以提升一半的士气,老侯爷也是沙场老将,世子沈清作为沈家继承人能稳定军心。
先帝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于是老侯爷和沈清又包袱款款地轱辘回了雁门关,以双双战亡的形式打了个惨烈的胜仗,在雁门关留下了一笔重彩,京中只留下了寡母幼子。
沈家这时候退不得、进不得。
退了,沈家得被京里的豺狼虎豹给活吞了,骨头渣子都得被嚼碎;
进了,定远侯府几代的努力全都付之诸流,只怕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