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场戏
隔天,在例行向沈老夫人的汇报里,徐杞果然提了沈逾白消极怠工一事。
原话转达,分词不差。
沈老夫人没觉得荒唐,毕竟以她现在的思维条件,凡事都想得简单,消极怠工在她眼里的意义不过意味着孙子能心无旁骛渡过休养期的征兆。
反倒是一侧旁听的沈老爷子先起了点荒诞不经的惊慌来。
“这小子,磨练了几年还改不了这散漫脾性。”边恨铁不成钢地小声叨叨,边绕到无人处拨打了沈昭让的电话。
得知徐杞反映的情况属实,且沈逾白也向他透露过休长假的想法,沈老爷子心里那个着急。
又担忧来电过去,直接激起他迟到的叛逆,反而促成了假期,沈老爷子走回原地,等待时机。
终于在沈老夫人念叨起对沈逾白身体近况的挂念时,状似无意地做出提醒:“直接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沈老夫人豁然顿悟,手指下意识摸向口袋,顺势拿出了里面的手机。
没设锁,亮屏后直接进入主页,沈老夫人通过辨认图标点开了通讯录。
边小声絮絮,边眯眼滑着屏寻找备注,“逾白呢……”
“给小竹打,你现在拿的是逾白的手机。”沈老爷子一旁出声指点。
“哦哦,都忘记了。”
沈老夫人才发觉似的瞄一眼后盖,往下滑找到小竹的电话,正正经经的“孟聆竹”三字,无一处不彰显着本该亲密却稍显生疏的夫妻关系。
“朽木难雕。”沈老夫人戳开拨打键,在铃声响起的空隙,偏着头抱怨,“你这孙子一点都不浪漫哩,难怪和小竹结婚多久还少见面。”
沈老爷子配合答:“是该说说他。”
手机一声振动,电话接通。
沈老夫人把听筒够到耳边,还未出声,那头柔柔的声音先传来。
轻而软,糅着些和心上人耳语似的娇憨。
“逾白,你回来了吗?我先前忙完出来就不见你人了,是到外头去赏景了吗?”
“这样也挺好的,记得你当初同我说,到溪谣镇体验了慢生活的惬意后,对繁琐的工作倒觉得意味索然,这儿对你的吸引比公司还略胜一筹。”
“——不过,你在外面体验完那份‘惬意’后,能不能顺路给我带份桥头的竹筒饭当做午餐?”
她温声细语的一长串,藏着娓娓道来的呢喃,而跟在最后头的小要求,像极了寻常夫妻家的相处。
丈夫在回家路上捎一份妻子喜爱的吃食,充满爱意的迎接后,门开门关,两人在亮起的温暖灯盏下共同享用美味。
三言两语,沈老夫人内心浮了这幅画面,一时因认知偏差而导致的无言后,又蓦然欣慰笑开,脸上皱纹都在朝外舒展,“小竹,我是奶奶。”
老爷子在一旁等得着急,偏生老夫人不愿意打开免提,就要搁在耳边细细听道,否则也不会发现不了逻辑上的怪异之处。
这将近半个月,沈逾白手机不在身边的事,哪瞒得了这么久?
“奶奶?”孟聆竹垂眼朝桌上躺着的一页白纸上瞥,蓦然上扬的尾音钩着猜疑,“逾白是被接回老宅了吗?”
“不是不是。”
见孙媳误会,老夫人忙声解释,“逾白在你那呆好好的。”
“是我收了逾白手机,就防他不肯好好休养,还全心扑在工作上。”
孟聆竹的台词无疑一强心剂,卸下了老夫人的全盘担忧,“您放心,他这几日都安生待着,今天还起兴,独自到外头赏景去了。”
“那就好。”老夫人闻言乐得直呵呵,“麻烦你照顾逾白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奶奶开口。”
孟聆竹语气为难:“还真有件棘手事。”
“说来给奶奶听听。”
被老爷子持续捣鼓示意的握手机的手臂终于屈尊纡贵地放下,老爷子眼疾手快点开扬声器,孟聆竹迟疑的声音恰好在此时经外放径直钻入他们耳道。
“是我和逾白的联系——总归有些不方便在。”
趁那头思索的间隙,她继续一板一眼道:“像今天,逾白没同我说就独自出门了。”
“先前不知道他身旁没有手机,因此对他只身出行的行为并不担心。但逾白毕竟初来乍到,若是在外面出了什么状况,我便无法第一时间与他取得联系。”
“这倒是我俩没考虑到。”
老爷子和老夫人对视一眼,都理解了孟聆竹的担忧。
后来又扯着沈逾白如今身体状况闲侃了几句,孟聆竹接受到一旁投来的眼神示意,照本宣科,向下瞥那条白纸黑字的结束语。
“逾白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出去找找他。”
说完又自己添上告别:“爷爷奶奶,那我先挂了。”
“诶好,小竹麻烦你了。”
电话挂断。
老夫人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