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怠慢
沉默低头,盯着那块与周边无色差的皮肤半晌,没忍住,修长手指抵着额间,一声轻笑被阻隔在被她顺手阖上的玻璃门内。
无人问津的两碗米饭终于等来了其中一人的临幸。
等眼中笑意彻底消弭,沈逾白才端上瓷碗,不紧不慢地跟上她的步履。
推开门时,恰巧撞见她夹一根青菜半遮半掩地往嘴里送。
见他目光无波无澜地望来,表情肉眼可见地怔住,似乎在思考如何为自己稍前体贴欲上药,眼下却稳稳坐在餐椅上而辩白。
短暂的哑然里,沈逾白将其中一碗米饭推至她面前,在她因思索而空缺的反应中,慷慨赠上了解围大礼。
他语气平静,唯独举起自己还缠纱布的左手向她示意这动作带了些情感的起伏,可能是无奈,又有几分游离关系之外的微妙纵容在,“劳烦,上药和包扎就不必了。”
轻描淡写地再跟一句:“我可不想彻底失去劳动力。”
孟聆竹顺时而动,下了他亲手砌起的台阶,从善如流地将近旁多出的一副碗筷递过去,很体贴的模样,“那我自然以病人意愿为大。”
她扬起嘴角,杏眸诚恳地望向他,“请使用你健康的、正常的、未曾包裹纱布的右手,和我一同共进晚餐。”
或许不是阴阳怪气。
总之沈逾白使用被她着重咬字的几个关键词形容的右手,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场晚餐。
饭后孟聆竹接了一个陌生电话,贴在耳边听了几句后,把手机递给了本欲收拾碗筷去厨房的沈逾白。
“你哥。”她捂着听筒提醒。
沈昭让?
倒是稀罕。
他那拿回手机的想法才初具雏形,正考虑选个吉时再正式实施方案,没想到这人先按捺不住,抢先把电话拨来了。
兄弟间的谈话应该不会短暂,再加之沈逾白还提过要借她手机给人打电话,孟聆竹先回了一楼坊中,继续饭前中断的制作。
沈逾白握着手机出了阳台,握着那冰凉边沿,眼皮轻掀,“哥。”
也就是沈逾白手术期间缺席董事会的那会,沈家特地召回了沈昭让代替他出席,本居于高位,多少或旁系或属下在虎视眈眈着那个位置,一点风吹草动便绵延一片荒唐又虚假的以讹传讹。
什么手足相逼,大哥蛰伏多年终于得偿所愿,连篡位的词都用上。
所幸沈氏有专门把控舆论的部门,才暂时封锁了消息,没叫更离谱的传言流出。
而扯到关系,两人之间虽没有兄友弟恭那般互敬互爱的温馨氛围,但别有一番交流感情的方式,浓于水的亲情常通过不予谦让的互怼来维系。
赶巧那阵子沈昭让手里项目刚收尾,本计划休息一段时日,就接到从家里打来火急火燎的电话,不得已,只好带着满腹怨怼回了自家公司坐镇,还白搭进去个漫长的假期。
也因此意味索然,本不是自己擅长的领域,只觉得白纸黑字的文件比晦涩复杂的公式还难懂,得知沈逾白恢复状况良好后,更每日每夜地盼他早日回归岗位。
八点,本该休憩的时间,他却留在公司加班,面前还摊着各式需要签字的报表。
沈昭让抵着钢笔收了最后一道笔锋,在那端啧声:“联系你是真不方便,还得通过弟妹的手机。”
无事不登三宝殿。
何况大家长还发布过命令,不让任何人和沈逾白透露与公事相关的讯息。
沈逾白挑眉,明知故问:“有事?”
沈昭让随手接过秘书刚送来的文件,语气温柔:“关心一下我身处异乡且远离网络世界的病人弟弟。”
沈逾白淡讽:“有这闲工夫不如去给我把手机顺了。”
沈昭让谈筹码:“至少一半文件。”
本还在微诧,一向“正直”的大哥真要为了少处理些文件而做出顺手牵羊的行动,沈逾白正准备应允,对面却忽然想到什么般地改了口。
“等你养好病,手机自然能拿回来。”
沈逾白轻嗤,损他是不是没有能力。
沈昭让高深莫测地摇摇头,还是告知了他不曾了解的真相。
“歇一歇心思。”
“奶奶连我也一起防,你那手机她可比什么都宝贝着,成天揣兜里,就生怕被谁诓了去。”
毕竟在病房里住着的那段时间也感同身受过,如何想象不出奶奶的严防死守程度。
但,择日不如撞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