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虚山去留
涂月溪一把甩开她,说:“姥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就不能放手吗!我想学会和我娘一样的控血术有什么错?要是我爹在的话,他一定会支持我!你呢?你就知道怨他怪他,要不是你把我看这么紧,我怎么会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赵文兰伤心了,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赶紧往袖子里藏,半晌不语,心中后悔刚刚说的气话,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一跺脚道:“好!我也不要你用这些话来激我!我不生你气。你跟这好好清醒清醒,我先回去。”说着,转身叫着火狐精走,走出去一段距离,又回身边走边喊道:“反正,你这次必须跟我走,要不我……我就死皮赖脸住这,直到你死心为止!”
涂月溪纷争不过她,自知话说得重了些,却不肯服软,任他们去了,自己堵着气想再凝神静气却根本无法专心。
赵文兰回到气幻师府,问守门的侍卫要找龙忘机,侍卫说他今早刚出门了,到晚才回来,于是她便悻悻地回了房间。至夜间下起了小雨,仍不见涂月溪回,却来了个小弟子披着蓑衣匆匆地送来一封信走了。她展信一看,竟是龙忘机写给她的。原来是晨时他下山恰巧远远看到两人争吵,怕她不知实情真闹下去误事儿,才写信告知她涂月溪在虚境中了黑丸幻听之术一事,还说她只有留在癸虚山修习才能尽快启灵,不至误了解救之机。
赵文兰读完信,再一细想涂月溪的言行举止确实跟当年她女儿患的幻听之疾有些相似,没想到如今她外孙女竟也遭了这样的险,偏偏她一个孤老婆子活得倒结结实实的,真是人心好老天都来欺负,想到此不禁老泪纵横。
是夜,涂月溪回来,自知白日里自己不对,便主动跟赵文兰认了错,又三言两语地说了些别的,找着话茬想要探探她是不是真打算不带她走就誓不罢休。
这时候赵文兰却说:“我明日里便走。”
涂月溪先是一惊,心想是不是又有什么主意要骗她?赶紧坐过去挽起她胳膊,笑嘻嘻地问:“姥姥你想通了?”
赵文兰瘪着嘴,不太情愿的样子,又不好戳穿她一片苦心,便找了个借口说:“家里周掌柜那边急着找我做几件绣活儿,都是老主顾了,我不好推辞。你以为我真要豁出这张老脸在这里骗吃骗住啊?”
“那姥姥你是同意我学玄术了?”涂月溪喜出望外。
“只就一点,”赵文来招招手让她凑过来,小声在她耳边说,“你别学萧遥那小子。”
涂月溪没明白,她一向总夸他,这会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便问萧遥怎么了?
赵文兰让她不要装糊涂,说他娘有次说漏了嘴,她早知道萧遥做了移幻师是因为换了灵石的,又说:“我这几日观察打听,你师父师娘膝下没有一儿半女,现在对你这么好,指不准是把你往这条路上引。将来把你的灵石换成他的,那你说你还是不是你自个儿?”
她听她说的玄玄乎乎的,自己却从没往那儿去想,嘴里辩争道:“姥姥,你就喜欢瞎操心乱讲,我跟萧遥不一样,一来我不是那块料,二来我也没那心。”
“你要这样说那我还放点心,我就怕你把吃亏当成占便宜,稀里糊涂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你说,以后我也不常在你身边,谁给你长这个心眼儿啊?”说着想起来明天要走,不禁潸潸地又落下两行泪。
涂月溪安慰了几句,又哄了一圈,看她外婆终于想开,心里也不再那么疙疙瘩瘩的,睡了一宿安稳觉。到天明,亲自送了赵文兰下山,看着老火狐精方糖跟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远去,她不禁想起她小时候,也曾这般模样跟在她屁股后面走街串巷无忧无虑。那时候真傻,老想着快点儿长大,却没想到长大了是现在这个样子。此时的她也没有察觉,曾经她因找她父亲在时幻师空尘那儿失去的美好记忆都是与她外婆有关,她这一走,她的模样渐渐地重又在涂月溪心里沉了个底,时间一久,她就会再次忘了家中的那些个温馨的日子。
赵文兰行了两日的路,只觉得腰酸背疼,骨头都散了架,却刚走到青铭北。客栈里歇了半日,出门吃口饭的功夫,发现说书唱曲儿的都在传颂着移幻师萧遥,这个说他手持冰清剑英勇神武风度翩翩,那个唱他武功盖世灵力无边。赵文兰正愁着回去要不要继续追查禁语术的事,此时心生一念,她怎么把萧遥给忘了呢?涂月溪跟她提过萧遥曾去癸虚山看过她,也曾帮她找过涂千里,那以前的情分总还是没有忘的,倒不如去找他问问。这件事拖了这么久,又明显可疑,后面肯定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他若肯出马,以他的灵力定能破了禁语术。于是她改了主意,决定转路往四溟湖湖心岛找萧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