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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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图实在忍不住也红了眼眶，但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仲衍的身影。

敦临嘱咐了官差好好照顾，不可稍有差池之类的话，官差们也都应下了。眼见时辰不早，伯淳便起身出发，一时众人又嚎哭起来。

等送走伯淳，众人又回到叶家，在大厅里坐下来商议褚家的事情，再过两天，褚家老小就要被杀头了，而如今陛下除了见孚嘉，连皇后和敦临甚至由颐的面都不见了。

“一会本王去找孚嘉，”敦临说道，“如今只有他能带话给父王，朝中没有任何人再敢提此事。”

由颐摇了摇头：“不必去找他了，却之投敌的罪状，原本就是他和黎敬德罗织的，如今的一切，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太子难道还不明白他想做的就是不遗余力打击你吗？还是赶紧想想其他办法吧。”

“总得去试试吧。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看着一百无辜的老小被杀死啊。”敦临有些悲怆道，“本王要让父王明白，一旦他杀了褚家上下，我们此前想救回却之的努力都白费了，日后，大雒也将多一个劲敌。本王与孚嘉个人恩怨事小，但这对大雒却是致命的错误，父王也必然留下千古骂名。”

众人都沉默下来，其实这么简单的道理，陛下未必不知，但一定是那些构陷的话令愤怒和恨意占据了陛下的心智，加上接连败仗的打击，要复仇的心态让他也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吗？”由颐小心翼翼地问道。

“今天我会派人把孩子们送到同昌，过几天等事情差不多了，我们也会回同昌定居。原本准备今日去告知皇后，但既然皇后病了，就请太子转达给皇后吧。日后有时间，我也会带孩子回上邑探望她的。”惜之神色有些决绝地说道。

同昌是叶家的老家所在地，族人们大都生活在那边。如果惜之带孩子回同昌，也算是一种选择。但惜之所说的“事情差不多了”，却让人莫名觉得悲伤不已。

“其实也可以不必回同昌的，你们完全可以住在上邑，母后同本王还是能照顾你们的。”敦临劝阻道，但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惜之说道：“这是我们一家人这两天商议之后的结果。”

“伯淳兄知道吗？”

“他知道，若他日后能脱罪平反，他会直接去同昌找我们。”

敦临看了看一旁沉默的仲衍，仲衍也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敦临便安慰道：“此时好多眼睛都看着叶家，你们回同昌避避风头也行，总之不用太着急，我会尽力去试一试。你们等我的消息吧。”

惜之与仲衍一起送众人离开。上马之前，敦临和由颐又与惜之说了些话，众人便也都远远地站着等着，仲衍走到疏图身边，疏图回过头，仲衍轻声说道：“好久没见了。”

刚才仲衍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与众人交流，眼下见他主动过来打招呼，疏图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种情况下，任何问候的话语都显得苍白且无力。

“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一起出游了。”仲衍说道。

“只要二公子不嫌弃，我们随时奉陪啊。”疏图挤出一丝笑容，假装轻松道，内心却是无比疼痛。

仲衍也挤出一丝笑容，停顿片刻，便继续说道：“太子身边的能人虽多，却各怀心思。日后你要好好帮助太子，你和连翼是最值得太子信任的人。”

“太子不是有你么，还要我做什么？”

“我不能在他身边了，但你不同，至少从眼下看，你能陪太子的时间肯定比我更久。”

“必须走吗？”

“如陛下所期待的那般。”

“那什么时候能回来？”

“既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回不来了。否则叶家怕是不能这样全身而退了。”

敦临已经上马了，行云也牵着疏图的马过来，仲衍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去吧。”

疏图看了仲衍一眼，然后转身上了马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仲衍，似乎觉得仲衍的眼睛已经通红了。

没想到一夜之间，昔日风光无限的叶家褚家竟然妻离子散甚至家破人亡，世事实在是太无常了。哪怕是仲衍这种早已冷眼看人生的人，也会忍不住来确认一些看似平常的事情，如今来看，人生的每一次寻常根本就是弥足珍贵。

疏图很想同仲衍抱头痛哭一场，安慰他，给他一些慰藉。但此刻也只是赶紧扭过头，生怕被人看到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