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厄运

但使臣还带来一个消息，说此番带兵多次打败赵勇的都贺，是弋罕新封的右王，名字也是弋罕赐予的，此人其实是大雒人，他真正的名字叫褚却之。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突然把所有人炸了个目瞪口呆。为了慎重起见，陛下派人询问赵勇，赵勇则提到都贺如此前鬼骑营一般浑身铁甲，不能窥见真面目。但此人在战场运筹帷幄，骁勇善战，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大将，绝非术仑那般初出茅庐的小辈。

这些消息并不足以证明都贺便是褚却之，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开始在陛下的心中生根发芽，陛下甚至派了人秘密监视褚府上下，看他们是否有异动。监视的人来报告说褚府如今门庭冷落，除了叶家人经常来走动，几乎没有任何人来往，平时也没有任何异常。

敦临也一再劝说谣言不可轻信，尤其是息衢人的消息。情急之下，敦临甚至担保褚却之不会担任北迟右王，更不会与大雒对抗，但陛下的疑心却并没有减少。

偏偏这时，章承在战场失利，孚嘉带来消息，说是黎敬德抓获一个俘虏，此人是弋罕身边的亲信，可以证实都贺就是褚却之。褚却之不仅出兵息衢，还为弋罕献计献策，由此打败章承带领的鬼骑营，也结束了章承和鬼骑营在战场上的高歌猛进，扭转了整个战场的局势。

盛怒之下，陛下将褚家上下一百余口人全部抓了起来，包括即将临盆的清晏。以太子为首的朝中百官劝阻，劝说陛下先待数日再看，不要轻易定下投敌的罪名。但陛下确信褚却之投降之事已成事实，除非褚却之亲自来证实这是谣言。

孚嘉一支则在一旁煽风点火，敦临为保褚却之，与孚嘉在朝堂上公然冲突，引得陛下暴怒，拂袖而去，朝中文武再无人敢轻言此事。

此时黎敬德亦收兵还师。此番征战黎敬德军队伤亡十之六七，雒国再次元气大伤。按理，伤亡过多，主帅死罪难逃，但与前番西征曲敢一般，陛下同样未治罪黎敬德。陛下便着众人安心休整，并对作战勇猛确有战功者一一封赏。

朝野中对此一事又议论纷纷，陛下此举，偏袒黎敬德之心确凿无疑。众人认为经褚却之一事，陛下纵观朝中武将，或许觉得眼下能威慑北迟之人，除了黎敬德，再无可用之人，若将黎敬德也废了，那北迟之患，怕是无人能平。

再者，若要为孚嘉培养在朝中的势力，必须以黎敬德为首。除了这个亲舅舅，怕再无他人能全心为孚嘉了，故而留着黎敬德，也算为孚嘉留着今后的根基。

诸多考虑之下，即便被天下质疑，陛下也一意孤行了。而这种种举动也越发让人怀疑陛下有心要扶三皇子上位而废太子。

加之如今朝中，掌握兵权和许多用人大权的黎敬德明显比挂了个丞相虚名却并无实际职权的师韦要有权势得多，这越发让人坚定陛下一定是在谋定而后动，朝中灵敏之人便都越发赶紧去讨好黎敬德同孚嘉了，孚嘉气焰更盛了。

褚却之一家老小要被以叛国投敌罪名全部绞杀的消息却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朝野。师安邦指责陛下过于草率，指出即便褚却之还有回来的可能，但此举必然将褚却之逼向弋罕，将谣言变成事实，必将永远失去褚却之，陛下立即将师安邦杖责三十。

师韦护子心切，刚出来说了两句，就被陛下罚俸禄一年。伯淳说褚却之被人构陷，如同当年的自己被人构陷一般，说到激动处忍不住在朝堂上嚎啕大哭，言中称褚家老小何罪之有，竟会遭此横祸。陛下大怒，以忤逆之罪将伯淳发配边疆，即刻出发。

这些都是平日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在一夕之间遭此厄运，自此再无人敢质疑此事半个字。皇后同敦临连夜去天泰宫，跪在宫外请求陛下收回成命，但陛下拒绝接见二人，直到半夜皇后晕倒，陛下也只是命人送她回坤德殿再无后话。

消息传出，朝野哗然，陛下对太子阵营的心思早已昭然若揭，或许太子的地位，也并非那么牢固了。

事已成定局，敦临照顾皇后加上接见各方大臣商议对策一夜未眠，然而陛下如今拒绝任何人提及与褚却之相关的话语，一夜过去也没有人提出更好的建议来。

第二天一早，敦临又和疏图一并由颐几人匆匆去叶家为伯淳送行。在叶家大门前，众人看到不远处的褚家已经被贴上了封条，敦临眼眶一红，不忍再看，便赶紧扭头进了叶家大门。

此刻押送伯淳的官差已经到了，思勉和慎行哭着抱着伯淳不肯松手，惜之则在一旁低头垂泪。叶家上下也是一片哀嚎。

看到敦临一众，伯淳一家赶紧过来行礼，问了皇后的身体，得知皇后和安邦都无恙，伯淳这才安心下来。敦临牢牢地拉住伯淳的手，说了一些保重，我们会想办法救你回来的毫无意义的话，而由颐则抱住惜之和两个孩子哭到一处。

疏图看了看旁边的仲衍，自从上次在郊外出游，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如今的仲衍看上去神色疲惫，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显然也是为褚家和叶家的事情殚精竭虑，奔走呼号。但天不遂人愿，最终依旧没有一个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