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要帮忙，身体却恨不能离她三尺远。

“这个我来吧。”徐今摇了摇头，“可以帮我把水壶里打满水吗？”

“可以。”

谈林琛如释重负，从车后座上拎过空的水壶，来到一旁冰冻的河边放下，凿开冰面后舀水慢慢将水壶灌满。

等再转头时，就看见徐今扛着相机笑眯眯看着他。

“你在做什么？”

“拍照啊。”

“拍完离我远点，回去赶紧洗澡。”

徐今哑然失笑。

……

晚上的荒原被狂风和低温主宰，一旁的篝火随风而舞，是这夜里唯一的热源。

“徐今，抬头。”

徐今意犹未尽地放下相机，疑惑地抬头往上看去。

一瞬间，她是被眼前的一幕美到失语的。

徐今眼睛晶亮地看向谈林琛，震惊的说不出话，夜空被星星点亮了。

“我特别喜欢一个天文学家的一句话。”

“什么？”

“他说，我们抬头看时，总是觉得星星遥远，但其实，宇宙大爆炸时形成的原子就是形成我们身体的原子，所以星星并不远，因为我们就是星星本身。”

“星星并不远…”谈林琛侧身垂眸看向正仰头努力将星空记录进相机的女孩。

她似乎从来无法拒绝一切美好的事物，而在他已经过去的小半的人生里，她是所有美好的集合。

“你怎么不看星星啊？”

谈林琛在夜色笼罩下笑得有点腼腆，重新仰头看向星空：

“我在看啊。”

“琛琛。”

徐今忽而觉得，其实有些解释，说出口也并没有那么难。

“那天许下的的愿望现在实现了吗？”

谈林琛将目光从夜空中收回，声音有些沙哑：

“你还记得？”

七年前那个湿热夏夜的记忆，他以为徐今早就已不记得了。

而困在那个夏夜的人只有他自己。

“记得，我说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的愿望可以实现。”徐今说得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轻声说了下去，“所以到今天，你的愿望实现了吗？”

“实现了。”谈林琛低声回应。

“实现了就好。”

忽然很庆幸，他打赌输了后愿赌服输地来到这里。这里连人类的踪迹都寥寥无几，他们却能在这里遇到。

“你呢，为什么不回家？”这个问题从在这里见她的第一面就一直盘旋在他心间。

他说服不了自己。

“我已经没有家了。他们可能也不记得了吧，他们还有个女儿。”

“真的很奇怪，他们可以走的这么义无反顾。”

“而我却不行…”

谈林琛伸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而她温热的气息落在自己的脸旁时才能让他确幸眼前的人依旧还在。

明明此前最想听到回答的人就是他，此刻他却有点听不下去了。

她的陈述分明就是把自己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上又狠狠撕裂然后开诚布公地将鲜血淋漓的事实摊开来给他看。

徐今静静地靠在他怀里没再说下去。

谈林琛其实就像是一个童话里的公主，天真且善良。

记得小时候曾听他父母笑着抱怨过，说他连听的睡前故事都必须有一个快乐圆满的结局。

所以，她也不想做那个毁掉他的人。

“据说在这世界屋脊，生命的坚韧与环境的恶劣都能在这里达成奇妙的平衡，而这里每一刻也都在上演毁灭与新生。”

“我想来亲眼看看。”

徐今的腰被紧紧搂住，脑袋也被摁进了怀里。嘴上说着不准靠近他的人此时却将她牢牢抱着不肯撒手。

其实她已经快感知不到自己是否难过了，却还能清楚体会到谈林琛的难过。

徐今任他搂着，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安慰地捏了捏他的后脖颈。

“对不起…”

七年前徐今对他说她的家在这，所以她会回来。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家了，约定似乎也做不得数了，可他却这么咄咄逼人…

“你没做错什么。”

“也不用和我道歉。”

徐今逐字逐句慢慢道来，耐心地等他把情绪平复后，才慢慢退出他的怀抱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说：

“所以我真的没有骗你啊，能在这里能看见你，我很高兴。”

谈林琛有一双很会爱人的眼睛，所以哪怕他什么都还没说，心疼也已经从他微红的眼眶里跑出来了。

……

等他们回到野保站时，已然一片寂静。

谈林琛已然恢复小时候那般，徐今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的相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