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准天时地利，也很难和自己眼前这个举着火把、血染了半身正在喘息的文弱少年联系在一处。

她惊魂未定，顾不上这些，顺了顺气，过了一会儿才清声用细弱的嗓音问道：

“你杀的？”

曹叡把马牵了回来，接着走上前向自己伸出了手，被血珠几乎溅满的脸意态平静，道：

“走吧，如今你想一个人逃也逃不掉了。”

韦真疲惫地闭上眼睛。

出了城向东三十里，有一座破败的观音庙藏在芦苇荡之中。

她看了看四周漏风的墙壁，视线再回到气定神闲拱火的曹叡身上。她有千百个话头和疑问，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这里原本是座千鲤观音庙，芦苇荡后面的沙地十五年前还是千鲤池，后来先是瘟疫，再是饥荒，连这里的水都被引完了。千鲤池没了，观音庙便也没了。”

曹叡再抬头，探究的视线还是落在身上，道：“你是不是想问，我到底是谁？”

韦真沉默几分，摆首道，“我不想知道。”

“我知道了，以后再也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曹叡听了，与她相望，四目相对间，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意态温和的笑。

“我姓甄，你可以叫我元仲。”

韦真不说话。

曹叡拿出了自己极少施与人的耐心和恳切。

“你会武功？”

“是。”

曹叡问道：“那你刚刚为什么不逃？”

“那些人穿的不是武侯的衣服，多半是私兵，当是受雇于邺城中的豪门显贵。何况出动了这么多人，你的命怕是重要的很，如果他杀了你，肯定会为了不留活口再杀了我的。”韦真双手环膝，平静答道。

曹叡默默半晌，再仰首望向屋顶外晦暗渐亮的天。

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看着人放干血也无动于衷的女人。

他倏地站起，走到她面前单膝蹲下，与她平视道：“跟我回洛阳吧。”

“你娘的东西，我日后有办法帮你要回来。此刻已经出了人命，官府也会出面，你再回邺城，怕是逃不过重兵搜查。”

韦真一怔，缓过神后，缓缓摇头。

“你不信我？”曹叡苦笑。

“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韦真没避开他的视线，而是大胆伸手抚去他脸上没擦净的血，随后张开手，重新看向他。

“我只想取回我的东西，不想一辈子都这样过。”

天要亮了，她望了一眼身后依稀能辨出模样和法身的观音像，她心中默念了几遍佛咒，以表叨扰菩萨的悔过之心。

若此刻佛前的两个人真是恶人，此生就难见观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