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曹叡自己也不记得，他自邺宫故地出来躲避追杀时，是怎么和一个从太守府翻出来的小偷逃到一处的。

他现在的记忆，只有她将以为是冲着自己的追兵引开，随后逃到相反方向的西城城门，又碰到了一起，被城门守卫盘问的情状。

他正欲拿出令牌通行而过，稍一迟疑，还是收了回去。

守卫只是见两人行色狼狈，西城又是鱼龙混杂之地，守备松弛，守卫也没个正形，吊儿郎当地朝两人问道：“干什么的，跑得这么急？”

曹叡正欲开口，被身旁的女子抢下话头。

“这是我的郎君，郎君为了娶我和家里闹了些矛盾，险些被父亲打死，好不容易从家里逃出来，打算带着我离开邺城，去许都。”韦真说着便委屈地摸了摸眼角不存在的泪。

曹叡频频侧目。他长在深宫，披着仁义道德的人心鬼蜮他见得多了，这般直白的瞎话张口就来，把守卫骗得一愣愣的。

武侯又继续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前冀州刺史家的乐伎，兵乱后便被遣散脱了籍，已归良家。”她颇为真切地补充道。她对这家的情况知道的清楚些，才顺着话头继续往下说。

哪知守卫道，“弹琴还是唱曲子的？给我们唱一个，放你们走。”

曹叡立时有些恼火，正欲开口，被韦真拉住袖子阻拦。

她长叹一口气，清声唱道，“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轻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

这词不细听便也知道是极婉约多情的，倒是颇像一对夜奔似的话本子里的男女。

曹叡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她若是一般的小偷，应该没有这样骗人的本事。

武侯也没了盘问的兴致，放他们出了城。

彼时他逃过了城门口的盘问，到了城郊，体力耗尽，靠在一颗老树上轻轻喘息。

“杀你的是什么人？”身后的少女问道。

利高者疑，根本不必多想，曹叡道，“不是我的叔伯，就是我的兄弟，左不过就是这些人。”

少女一时间想到了什么，随后看了他一眼，“真可怜。”

曹叡有些恼怒，转头瞧见暮色中她的面容，怒气却莫名缓缓消散，转而笑道：“你呢？瞧你说话这么刻薄，谁家女郎会夜半三更翻到别人家里偷东西？”

“我不是偷。”少女提高声音，不过她的底气只维持了一瞬，随后又泄气道，“我娘的东西在那里，我得拿回来。”

曹叡听到这话，轻声问道，“她如今在哪里？”

“她死了。”

少女滞了滞，黯然道，“我爹想为我哥哥在太守那捐一份前程，将她的陪嫁拿出来送人了。”

曹叡始终维持着侧首看向她的姿势，或许是因为境遇相似，目光柔和了下来。回过神发现天色渐暗，此时城门已关，再回去只会打草惊蛇，还是等明日尽早赶到洛阳。

就在自己思忖间，马蹄声骤然响彻四周，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她的嘴翻身躲在了巨石之后。

韦真起初还在挣扎，咬了他手上好几个印子，结果看到一队举着火把的虬髯甲士，一下噤了声，曹叡哭笑不得，人走干净了半刻之后，才将她放开。

眼前的人说跟着他，韦真心中叹一声，认命的走在后面。她只是想取回自己的东西，也不知道此番能不能留下性命。

哪怕两人在林中已经走的极为小心，一名身形稍瘦的士兵突然折返，举着火把不断疾驰。手中火光闪烁，觉察到了已经消散在身后细碎的异动，猛然回身勒马。

眼前忽然一亮，闪花了韦真的双眼，她将本能抬起想要遮挡的衣袖放下，便看到士兵已经下马提刀向自己的身后劈去。

甲士突然掠出，她立时侧身，却将曹叡整个暴露出来。

曹叡虽通骑马射箭，但这一刻两手空空，面对悍然持刀的甲士，只能向后躲闪。

烛光映着甲士双目血红，韦真抬首，猛地注意到了晦暗中唯一的光源。杀掉曹叡能换回一场天大的富贵，甲士早已迷了心智，没注意到刚刚的女子已经凑近。

韦真抽出腰间匕首，立时握紧刺向甲士的后颈。

她一刀功成，甲士立刻脱力，怒吼一声将火把丢落在地。她本想趁四周重归黑暗向后逃跑，结果被纠着衣领摔在了地上。

下一分，暴怒的甲士使了强力，掐住了韦真的脖子。她即刻窒息，声音细碎无法成句，眼前阵阵发黑。

在官觉彻底消散之前，她突然感觉到晚风骤起。

再睁眼，原本在甲士手中的刀洞穿了他的后背。

??

这一刀极为凌厉狠辣，那人已经受了致命一击，后来又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掐死韦真身上，这才有了一剑毙命的可能。

即使是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