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的，甜的

“哇，这不是我心中偶像的年轻照吗，快让我看看，真帅啊。”

孔阙湿着手，捧着那个画册就开始亲，一副老大娘看到小鲜肉的花痴状，司琦立马把画册从孔阙手中拽下来：

“哎呀我的妈啊，小心你的口水把我们辛铖老师的脸弄花了，快快快拿下来。”

“呦，我们的辛铖老师？啧啧啧，我看是你的辛铖老师吧？说，为啥只给了你一个人，我们为啥都没有？”

“他是借我，你说什么啊，什么‘我的’辛铖老师，你小声一点，外面人都听见啦！”

“呦呦呦，借，有借就有还，你说你俩这一来二去的，啧啧啧，司琦，我祝你早日与辛铖老师成为舞坛伉俪！”

“再说我抽你啦啊！你这张嘴叭叭叭的，怎么一说到我的时候，口才变得这么好，是不是你晚上在被窝里跟‘你的’帅小星甜言蜜语不够尽兴啊，现在开始打趣我，我让你打趣我，我打打打打打你！”

司琦用那画册转着圈地打孔阙，孔阙嗷嗷直叫。在她俩打闹时，我摆好了四个如花朵站位的凳子，围了一个圈圈，把这两个叽叽喳喳的人稳定了下来。

司琦拿着书，我们一边看、一边论。每一幅精美的照片都蕴藏着那个年代的气息。有一张照片，甄老师抱着辛铖，怀里的辛铖老师太小了，就像个孩子。按照片注脚的时间看，当时辛铖只有十四岁，他手中捧着一个碗口大的奖杯，金灿灿的，二宝说这大奖杯能泡碗方便面了！再看甄老师,她一张鲜荔枝的脸，头发扎得极紧，眼睛像戏曲家一样吊着，只涂了桔色口红，既素净又超拔，一袭奶白色毛呢大衣，不系腰带，有流动的风推动起大衣长长的下摆。甄老师很美，是初盛的梨花。我们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曾经的甄老师那么那么美，美得让我们替她感到心疼。

集子里有很多插图，花花绿绿。有舞者日常训练的照片，也有镁光灯下的演出照。司琦又翻到了一张辛铖老师站在一根平衡木上的演出掠影，我们四个人开始研究起来，辛铖老师为什么要在一根平衡木上跳舞呢？

“为啥要在平衡木上？又不是艺术体操。”孔阙说。

“显得有难度呗。”我说。

“不是，肯定还有别的原因，但就是说不上来哟。哎司琦，你说呢？”孔阙问。

“你们看，灯光背景是深色调的吧，就说明是在黑夜，你们看他穿着战士的服装，说明他的身份是个兵。一个年轻的士兵在深夜里为什么还要站在平衡木上呢？他独自一人，仿佛在练习着什么，我想，这个战士正在练习日常训练的科目，他脚下的平衡木也许并不代表真正的平衡木，也许象征着困难、挫折，象征着一个人在与复杂的心理作斗争，要不怎么能叫《站》呢？我想，编导想要说明的主题就是军人的站位与常人不同，他们的脚下并没有安逸与一帆风顺。”

二宝听她说完，使劲儿地摇了摇司琦的肩膀，一副大将军识得千古良将的感觉，眉毛堆蹙，眼神忘情，兴奋中有无限的感慨，似乎将刚刚险些要发生的“逃兵事件”忘记了。二宝问司琦下部队汇报演出准备扒什么舞蹈，司琦说还没有想好呢，二宝说，就你这“高度”，自己编一个都能成事了。司琦笑笑说“我可没有你想得那么厉害”。

我突然有点儿嫉妒司琦，她总是温柔的，但她的“温柔”真是太锋利了。我突然想到，司琦这么有才情，这么有思想，她一定知道秦为径这三个字的奥义，我想，她如果与秦为径相识，一定也非常美好，不免忧从中来。

熄灯之后，我又将信纸拿到床上，忧心就是笔墨的财富，借着床头上新安置的小台灯，我在一抹昏黄中速写。